那幾日,“趙澤出事了”這句話如同附骨之疽,在周數腦中揮之不去。
什麼樣的變故,能讓素來驕傲自信的陸一鳴都無計可施。
甚至不惜向宿敵劉新成低頭?
周數指節無意識敲擊桌麵,指腹在木紋上留下細微汗漬。
他試圖在腦海中拚湊線索,但劉新成顯然深諳他的行事風格。
電話戛然而止,連個標點符號都沒給他留下。
飯桌上,周數狀似隨意地夾起一筷子青菜,筷子尖在碗沿輕輕一磕:“上次陸一鳴在電話裡,具體說了什麼?”
他目光落在相澤燃筷尖上,仿佛答案就藏在那些細微裡。
相澤燃隻顧扒著碗裡的飯菜,米粒粘在嘴角,雙頰鼓囊囊,像隻倉鼠。
“就那些啊,”他含糊不清地說,眼皮都沒抬,“我不是跟你說過嘛。”
“沒彆的了?”周數筷子停在半空,“環境怎麼樣,是安靜還是吵鬨,身邊,有沒有彆的人說——”
“哎呀,數哥我真來不及了!”
相澤燃腮幫子塞得鼓脹,喉結倉促地上下滾動,勉強把飯食囫圇咽下。
“秋姐和陳驍等著我呢!他在金街新開了一家網吧,喊我過去玩玩!”
話音未落,人已急不可耐推開碗筷。
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銳響。
周數盯著風般卷向門口的背影,筷子尖在碗底無意識劃了個空圈。
終究隻是垂下眼,沉默地把一口冷飯送進嘴裡。
然而相澤燃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廚房門框邊探回毛茸茸的腦袋,相澤燃眼睛亮得晃人:“對了數哥!我拎回來的零食袋子裡,有兩個大紅包!徐哥給咱倆包的!”
“都歸你。”米粒在齒間被咬得咯吱作響,如同周數未能問出口的疑問。
“嘿嘿,當然都歸我,”相澤燃咧嘴一笑,舌尖飛快舔走嘴角殘留的飯粒,說話快得像倒豆子,“我就告訴你一聲!顛兒啦,晚點給你電話!”
說完,身影便嗖地消失在院門外。
周數望著院門口揚起的塵土,筷子“啪”地拍在碗沿上。
這小子——他磨著後槽牙想,永遠像隻撒手就沒的狗崽子!
可嘴角卻不受控製翹起,眼前浮現相澤燃鼓著腮幫子、眼睛亮晶晶說“都歸我”時那副得意的模樣。
“狗東西……”他低罵一聲,卻聽見自己喉嚨裡漏出一聲輕笑。
收拾桌子時,發現茶壺底下壓著一張網吧宣傳單。
上麵用熒光筆歪歪扭扭畫了個箭頭,指向“網吧招聘”四個大字,旁邊還畫著齜牙笑的臉。
指腹摩挲過那個笑臉時,突然冒出相澤燃昨晚哼著歌整理零食袋的側影——少年人總把期待藏在這種幼稚塗鴉裡,像小狗叼著最愛的玩具,眼巴巴等主人誇讚。
劉新成冷硬的警告卻在這時在耳畔炸響——“彆再插手他的決定”,周數猛地攥緊紙頁!
那個笑臉被捏得皺成一團,又在鬆手時倔強舒展。
“小睽……”周數對著空蕩蕩的廚房呢喃,水龍頭沒擰緊的滴答聲,像少年人永遠澆不滅的熱望,“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水龍頭吐著水流,衝刷著碗盤上的油星。
劉綺的腳步聲停在廚房門口,聲音帶著試探:“小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