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麼?!”
陳舒藍雙眼圓睜,幾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說話啊!你他媽在找什麼?!”
陳舒藍突然從床上彈坐起來,散亂發絲貼在汗濕的額頭上。
她挺著個大肚子,手指死死摳住被角,眼睛緊盯著相國富翻箱倒櫃的手。
相國富很快恢複鎮定,站直身子,雙臂握拳看向床上的陳舒藍。
言語淡漠接口道:“沒找什麼。”
“沒找什麼?!”
陳舒藍勉強撐著胳膊坐了起來,提高了音量。
“相國富,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就非要把咱這一家子,弄得四分五裂是不是?!”
“我把家弄得四分五裂?”
相國富冷哼一聲,彆過頭去。
“舒藍,你這話說得就沒道理了吧。當初要不是你非逼著老爺子分家,這家能四分五裂?!”
陳舒藍喉嚨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劇烈喘起粗氣。
相國富猛地轉身,沾著機油的夾克擦過陳舒藍,帶起一陣刺鼻汽油味。
“再說我在自己家裡找東西,關你屁事。”
他粗魯甩開陳舒藍想阻攔的手,繼續翻找著衣櫃。
“關我屁事?!”
陳舒藍聲音突然拔高。
“相國富,你摸著良心說,要是沒有我跟朱廠長要的那筆錢,你有資本辦廠子?!做生意最初,不是我忙裡忙外把那廠子支撐起來的?你現在跟我說關我屁事兒?!”
見相國富不為所動,她壓低聲音帶著顫抖。
“富哥,我這還懷著你的孩子啊!大過年的,你就不能為了這兩個孩子想一想?”
“我就是為了孩子!陳舒藍,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廠子現在外麵欠著好多錢,我要拿房產證去辦貸款!東西呢,你給收哪去了。”
說完,繼續毫無顧忌的在房間內翻找起來。
煤爐燒得正旺,卻驅不散陳舒藍心頭的寒意。
“廠子欠了錢?”陳舒藍的喘息突然變得尖銳,“去年你瞞著我,把要給供貨商的定金給了你弟弟的時候,怎麼不說有欠債?”
她顫抖著指向炕頭鐵盒,盒蓋上用紅漆寫著“囍”字——那是他們結婚時相國富親手打的家具。鐵盒裡靜靜躺著結婚證,還有一張嶄新的b超單。
“房產證沒有,隻有結婚證!”
相國富夾克蹭過衣櫃,發出刺啦聲。
當他聽到陳舒藍的後半句時,停住了衝過去的身體,像一把鈍刀蹭到床邊,巨大陰影籠罩在陳舒藍身上。
相國富動作一頓,突然抓起桌上的玻璃煙灰缸狠狠砸向衣櫃。鏡子瞬間迸裂,碎片飛濺中映出兩人扭曲的倒影。
“我要房產證!”他怒吼著逼近,陳舒藍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
“是你要房產證,”陳舒藍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哭腔,“還是你那個遊手好閒的弟弟要?”
她猛地掀開炕頭的鐵盒,哐當一聲甩出結婚證和b超單。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窗外突然炸響煙花,照亮了相國富猙獰的表情。
他一把揪住陳舒藍衣領,將她按在牆上。
“你給老子聽著,”他壓低聲音,唾沫星子噴在陳舒藍臉上,“大年初一我拿不到房產證,我就把你……”
“把我怎樣?”陳舒藍突然平靜下來,慢慢伸出顫抖的手撫摸隆起的腹部,“殺了?還是像上次那樣,再把我推……”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煞白。
相國富的手僵在半空,最終頹然鬆開了她。
2005年除夕夜,家屬院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首都遠郊正在經曆最後的拆遷潮,而他們的婚姻像那麵碎裂的鏡子,再也拚不回完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