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周數拒絕了私下聚餐的邀請。
堅持將見麵地點,定在盈科集團的辦公室。
推門而入的竹劍揚,目光掃過周數刻意保持的辦公距離,冷笑一聲。
指尖劃過水晶擺件,發出刺耳聲響。
“這麼多年過去,你這套‘公事公辦’的把戲,倒是越發純熟。”
“玩得真夠臟的!”
他猛地直起身,手指重重敲在桌麵上。
“當初是誰拍著胸脯保證,私人號碼24小時開機?!”
“現在倒好,連麵都不肯見了?”
“周數,你丫嘴裡,到底有幾句實話?”
竹劍揚被逼得失去耐心,進門便是一頓搶白。
向遠試圖上前勸阻,卻被周數抬手製止。
他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如常。
“老揚,你該理解我的處境。最近確實分身乏術。”
說著,他將另一杯咖啡,推向對麵。
“而且,我仔細研究過你的案子,作為律師,我必須進行風險告知。”
“勝訴概率,微乎其微。”
竹劍揚原本吊兒郎當的臉,隨著周數的話,緩緩下沉。
胳膊架在桌麵上,身體前傾,靠向周數。
“是很低,還是完全沒有勝算。”
“根據《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與補償條例》的第二十七條規定,實施房屋征收應當遵循‘先補償、後搬遷’的原則。若拆遷方未按約支付補償款,被征收人有權拒絕搬遷。”
“然而你們現在,絕大部分居民,早就已經完成了搬遷。”
“並且年限拉得這麼長,很多證據已然不好收集。”
向遠在一旁,補充著法律法規,竹劍揚歪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瞬間銳利如刀!
“彆扯法律條文!”
“絕大部分?周數,你們拿居民當什麼?”
“他們簽字的時候,補償協議上的數字被動了手腳,連安置房都沒影兒!”
“這哪是‘先補償後搬遷’?分明是逼著人跳火坑!”
周數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卻帶著審視。
“證據呢?老揚,空口無憑。法院看的是白紙黑字,不是情緒。”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我查過卷宗,拆遷方手續齊全,流程合規。”
“你所謂的‘動手腳’,有轉賬記錄?有證人證言?還是你單方麵的猜測?”
竹劍揚猛地拍桌,杯中的咖啡濺出幾滴。
“合規?他們半夜砸門、斷水斷電的時候,怎麼不提合規?”
“我手裡有錄音,有照片,還有幾個敢站出來說話的居民!”
他身體前傾,幾乎貼上桌麵。
“周數,你裝什麼糊塗?當年,你可是領教過趙石峰的陰險!”
“就連相澤燃他們那個家屬院,都是拜其所賜,化成了一片廢墟!”
很好,終於聊到了正題上。
向遠剛要開口,周數抬手製止。
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錄音?照片?老揚,這些證據,在法庭上站不住腳。”
“拆遷方反咬一口,說你們聚眾鬨事、妨礙公務,你怎麼辦?”
“居民簽了字,又反悔,法院會支持嗎?”
“根據條例,補償協議一旦生效,搬遷就是義務。”
“你現在的勝算,不是低,是幾乎為零。”
竹劍揚的臉色由紅轉白,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你……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我?”
周數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窗邊背對兩人:“我幫過你,老揚。”
“但法律不是兒戲。如果你堅持要打這場官司,唯一的勝算,就是由我來接這個案子。”
“但是,得按我的方式來。”
“收集鐵證,起訴拆遷方程序違法,而不是糾纏補償金額。否則,你不光輸定了,還會惹一身騷!”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或者,換個你能聽懂的方式說。”
“我需要的,是當年那場大火的真相!”
竹劍揚盯著他的背影,良久,突然嗤笑一聲。
“我看你不是想要真相,更不是想要幫我打贏這場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