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下崗之後!
劉晏殊畢竟不是好打聽的人,與孫德仁閒聊了沒幾句,就不願意再叨叨了。
周玄清猜的沒錯,吳家人是懂一些風水堪輿的。前廳大院裡還栽了一些椿樹,這樹也有護宅祈壽之效。
吳府的宅子,坐北朝南位,院中引水池錦鯉,正麵造五間上房,兩邊各有東西幾間廂房。錯落有致,布局簡單,卻恰到好處。
下人走快幾步,先進了內堂通傳。
“夫人,老太爺,知縣孫大人來了。”
“快請進來。”
孫德仁微躬身,伸手作勢請劉晏殊先行,待人踏進屋子後,立馬改了昂首闊步,緊跟著入內。
莫懷古與陸拾遺此刻正了衣襟,端正舉止,肅著張臉。隻有落在最後的周玄清抱著那隻花斑貓,保持著隨意本性。
屋內寬敞,目光所及上首處是一張梨花木的方桌,左右高椅上分彆坐一老者與婦人。老者自不必說,就是吳老將軍了。銀發白須,目含淡弱的星光。看起來,精神尚算不錯。
婦人看著年紀不算大,打扮很是端莊嫻雅。想必就是吳家長子的未亡人了。
她瞧著二十八有,單從麵龐看得出蔥嫩時的清麗模樣。黛眉如畫,雙眸如星,嘴角微微下彎,帶著幾分溫柔的笑意。著一件芷青底、白茶花的長衫褶裙。
“婦人吳薛氏,見過知縣大人。這位是?”她先是與孫德仁欠身施禮,後將目光自然的投向劉晏殊。見人一副器宇不凡,眉目軒朗卻帶銳利,心生好奇。
孫德仁清了清嗓子,肅著張臉介紹,“趕緊行禮,此乃當朝鎮國候,特意來拜會吳老的。”
趁著他們說話,周玄清已將屋內毫無遺漏的掃了一圈。
靠窗的地方竟然置了張雙層木架子,上頭一襲凜凜鐵甲,再橫架一把玄鐵仗刀。日光從窗格透進來,正好傾撒在鋒利刀刃上,隻覺刀鋒淩厲逼人。
“吳奇峰參見侯爺。”“民婦見過侯爺。”
“不必多禮,快請起。”
周玄清收了目光回頭。
劉晏殊已將吳老扶了起來,而長媳就在旁攙著其胳膊。
“不用不用,老夫還走得動,你們不必扶著我。”吳老目露倔強著抽出手臂,一瘸一拐的往窗戶那頭緩走了幾步。
手背青筋凸起,握住那把玄鐵杖刀一緊,在手臂間掄轉了一圈,虎虎生風。而後‘錚’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震起塵屑飄起。吳老才長舒一口氣,白須也隨著瘦削的頰肉而顫動著。
嗓子眼勻了氣道“侯爺,你看老夫這身子骨可還硬朗?雖然陛下覺著我老了又瘸了一條腿,可老夫還不至於不中用吧?”
說著話,氣氛卻陡然轉了。長媳杵在一旁麵色平靜,周玄清等就稍稍窘然了。
孫德仁一臉惶恐不安,一會看看劉晏殊,一會盯著吳老默念膽敢在侯爺麵前非議陛下,不是真老糊塗了吧?
劉晏殊長長眼睫微顫,眸光諱莫如深,一瞬眉宇又複了舒朗。“吳老說笑了,論年紀,你與陛下相當。落葉總要歸根,你在邊關淒苦十數載,早就該回家享享清福。”
“嗬嗬、、、侯爺的威名,老夫在邊關也偶有所聞。隻是在朝上咱們也沒機會說說話,今日老夫才算知道,侯爺也是個敞亮人。”
正說著,門外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爹爹,嫂子,前廳的賀禮都快擺滿了。我剛跟下人交代,一會都放庫房裡去。哎呀—有客人在呢。”
在屋外頓住腳步的婦人,麵頰圓潤紅光,青絲雲鬢高聳,左右各插一對珠玉簪,綢緞的斜襟衣裳上一盤扣瓔珞結。說話的聲頗大,嗓子粗礫的跟鴨子似得,一雙鳳眸毫不避諱的審視眾人。
除了衣著貴氣的公子哥,一個小道姑,還有兩個應該是侍從。她眼波一轉,紅唇一張,對著孫德仁笑道“我說呢,原來是知縣大人您來了。今日原本知府大人也要來,我家那口子還早早的跟您告了假,去準備上好的女兒紅。誰知那知府大人貴人事忙不來了”
三言兩語,就可見這位小兒媳是個趨炎附勢之人。
因著侯爺在此,孫德仁也並未太多言語,與小兒媳應了聲就算客套過了。即便小兒媳又把目光投向劉晏殊,後者垂眸,臉上始終掛著客氣又疏離的淡笑。全然是一副懶得再站起來介紹自己的模樣。
周玄清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瓣,肚子裡十分煞風景的‘咕嚕咕嚕’叫起了聲。
劉晏殊等人便將目光投了過來,她隻好訕笑解釋,“丟人了丟人了啊。小道午食沒吃,這才餓了。”
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周玄清半點不覺得有何不妥,所以說的十分坦然。
身為主家的長媳吳薛氏,以手背輕輕擱在嘴邊掩住一點笑意,而後衝著她道“女冠不介意的話,我吩咐後廚準備些點心送來。”
“可以可以,小道不挑食,給口清淡的就成。”反正再等幾個時辰,還有一場壽宴可以大快朵頤。
周玄清一餓就懶得動腦子,顧不上去瞧劉晏殊,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
另一頭,小賊胡乙丙的生魂活魄,正與領著他飄忽在地底下的黑白無常行著路。
“呃,恕我還是沒想明白。兩位鬼差大人來陽間辦事,為何就找上我呢?我一個家徒四壁,一無是處也不積功德之人,恐怕幫不上二位鬼差爺什麼忙吧?”說心裡不害怕是騙鬼的,不過已經如此了,胡乙丙也隻好硬著頭皮上。
人間不知“走無常”,乃是陰司鬼差忙不過來時,就會在人間找活人充當鬼役,協助無常鬼做勾魂之事。
黑無常腰間彆著拷魂仗,拉長著黑鬼臉嘁了一聲道“為什麼找上你心裡沒點數?上麵日頭太大晃了差爺的眼,一時指錯了人。不過,也算你小子今日運道好。”
攤上這麼一檔子事,魂都飄起來了,胡乙丙實在沒看出來哪裡是他運道好了。
白無常抖了抖手上纏的鎖魂鏈,露著微笑,語重心長寬解道“彆不知足,你可知閻王殿除了陰陽簿,還有一本功德籙。像你這樣行竊的小賊又謊話通天,雖不算大奸大惡,也是損陰德了。讓你幫著陰司做事,就是抵消了些孽障。等你到了下輩子,或許還能投個好人家。這買賣不虧。”
胡乙丙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又問道,“說了這麼久,你們到底要帶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