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下崗之後!
周玄清目光隨著那團紙絮而去,在半空拋了個長線,落下時砸到了一頂冠帽上。
“哎喲!誰偷襲本道!”
那人齜著牙,抓起地上的紙團瞅了瞅,麵色又怒又躁。
周玄清遠看過去,那人頭冠漆帽,白衫外罩黑色軟紗的道袍,腰係乾坤袋,背上一把桃木法劍,隨著他左右轉身而衣角翻飛。
周玄清愣住了這是位同道啊。心下衡量一下,未免禍及自己,趕緊默默的先一個人背過身去了。
唐三風瞧見她這般以為是怕事躲著,故有些不屑的哼了聲小王可不怕得罪人。他抽出折扇,在麵前半遮半掩的搖了兩下,言笑晏晏道“不才不才,正是在下。方才風大了些,一下沒控製好力道啊。“
那人聽了他的解釋就走過來,攤開那張皺巴巴的白紙,仔細的看了一眼,發現是告示。他氣悶的環掃一圈,落到周玄清的背影時,眼神微怔,心裡泛起嘀咕這人明眼是個道友啊,怎麼這般背對著自己,太沒禮數了。
“算了算了,本道還有急事,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他腳步一挪,欲上去向周玄清打個招呼,誰知此人就是不回頭,光在那頭哼著調子左顧右盼。
唐三風腦子靈活一轉,笑容裡已經藏起了惡意。
“這位道長,這般急匆匆的可是要去仙庵鄉啊?”
那人一臉驚詫,原本平庸的眸子倒增添了一絲神采“你是怎麼猜出來的?難道你們也要去捉那妖物?”他狐疑不定的打量眼前的‘四人’,合計著與他們一道,勝算會不會大一些呢?
陸拾遺和莫懷古原本就不願意在錦陽鎮多留,隻是在聽他提到妖物時,心中的急躁去了些,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向他。
周玄清略略垂下清冽的眸子,神色自若,手指按在腰間的暗兜上梭巡。
隻聽那人語氣略帶凝重道“本道原是追隨師傅、師兄弟去京城參加祭祀大典。哪知途徑此地,聽聞仙庵鄉的瘴氣林內常年有妖物作祟,誤入此林的人都被吃了。錦陽鎮的縣官苦苦懇求我家師傅,師傅便決定派我留下降妖,未免耽誤大事他們就先走了。”
唐三風聽完,忍著笑玩味的瞟了眼,搖著頭輕歎道“你這人缺心眼啊,師傅和師兄明知妖物難除,怎麼就派你一人留下?真不是叫你送死的嗎?”
聽他詆毀門派如此直白,那道人立馬橫眉怒視,拔高了音量道“荒唐,我師父可是高隱,常年醉心修煉丹藥,度己救人的,絕不會如你瞎說的那般不堪。何況,我在本派中最屬偷懶,師傅這是恨鐵不成鋼,刻意要拿此事磨練我呢。”
好一副‘我懂師傅的苦心’的乖徒模樣,唐三風瞧著抽了抽嘴角,著實反胃,暗道這人是一根筋,與他多說無益。
周玄清心裡盤算完轉過了身,笑著朝他虛了個禮,故作驚訝道“哎呀,這不是天道派隱修嗎?咱們之前在無量山見過麵的,今日真是緣分使然,竟在此地碰上了。”
那道人瞧著周玄清的確有幾分眼熟,使勁的回憶了下,猛一拍腦袋,一手指著周玄清戳戳,結結巴巴道“你、你不是那個、師徒倆走了狗屎運,生擒妖王的小道姑?”
真是字字戳心窩子啊。周玄清訕笑的抿了抿唇,掩下心中不快道“往事不提了,不如我們一同入林捉了那妖物先?至於一百兩銀子,到時候可以商量嘛!”
陸拾遺一聽,這還了得?全然不顧莫懷古的阻攔,衝過來扯住周玄清的一隻手臂道“我看你是掉錢眼子裡了?侯爺不重要嗎?枉他待你這麼好,妖君會將侯爺帶去哪、做什麼都不知道,咱們不該先著手尋人嗎?”
周玄清的手臂被他拽著,身子也隨之左右搖晃,一下子就怒了起來,抽出手臂道“侯爺待小道好?你睜眼說瞎話了呢!小道擔保侯爺不會出事,隻是捉妖除祟乃是小道本份,你們若不願陪著,儘管大道朝天、各走一方好了!”
陸拾遺怒目圓瞪,拔腿就走,卻被莫懷古一把硬扯了回來。
氣氛一下子沸了,誰都不吭聲,再慢慢冷了下來。唯有那隱修夾在其中,頓覺尷尬無比,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僵持了一會功夫,莫懷古盯著周玄清,意味深長道“小道姑,其實上回你被妖君抓走,侯爺雖沒行動,但我瞧得出來,他也魂不守舍的。”
陸拾遺牙根一酸,質疑的朝莫懷古擠擠眼我當時怎麼沒瞧出來?
莫懷古刮了他一眼,繼續觀察周玄清的反應。
周玄清微微愣了下侯爺,可能會關心自己嗎?他不是一向跋扈,隻管自己開心?
那邊隱修越聽越糊塗,但其中有一點很是在意。他舉了舉手,遲疑的開口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妖君?該不是我見過的那隻蜘蛛精吧?”
——千萬彆是啊。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周玄清淡淡瞟了一眼他,斂了眉,輕描淡寫道“是呀,就是無量山捉回的妖君。”
我擦啊!這是大事啊!
隱修急出一腦門子的汗,惶惶問道“怎麼會呢?妖君不是被你和你師傅帶回宮觀了?你們竟然沒守好那罐子?!”
陸拾遺已經不願意糾纏這種無聊的話題了,冷哼一聲甩臂道“你們願意進林子捉妖就去,小道姑你說得對,咱們從來不是一路人。就此彆過!”
說完,果見他怒氣衝衝,掉頭走了。
莫懷古滿含歉意的朝著周玄清點了點頭,也追上去了。
見隱修還沉浸在某種打擊之中,周玄清隻好看向唐三風。
唐三風朝她瞟了一眼,涼颼颼的開口道“哎,算小王倒黴,一道走吧。”若是放任周姑娘,和這個看起來就很廢的道人一塊去,隻怕是凶多吉少。有時候,他可真恨自己的善心啊!
周玄清乾咳一聲,拿手指戳了戳隱修的後背“走吧,道友。”
日頭漸漸斜落,薄暮時分,淡金餘暉撒在漸行漸遠的兩條路上,又很快漫過了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