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東頭有戶李姓人家,男人叫李大山,媳婦叫王秀娘,兩口子老實本分,膝下隻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名叫小寶。
這年開春後,原本活潑好動的小寶突然變得癡癡呆呆,不哭不鬨也不愛玩了,整天就搬個小板凳坐在院裡,對著門口那根舊木樁傻笑。
那木樁有些年頭了,還是李大山爺爺那輩打院牆時留下的,半人高,碗口粗,常年風吹雨打,表麵已經斑駁不堪。
“小寶,看娘給你蒸的糖包子。”秀娘捧著熱騰騰的包子蹲在小寶麵前。
小寶卻不理不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根木樁,嘴角咧開,發出“嗬嗬”的傻笑聲。這笑聲讓秀娘心裡發毛,她回頭看了眼那普通的木樁,不知怎的,竟覺得那上麵的紋路像極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山哥,咱小寶這病越來越怪了。”夜裡,秀娘憂心忡忡地對李大山說,“我今兒個仔細瞧了,那木樁上好像多了些道道,不像蟲蛀的,倒像是...像是誰用指甲抓出來的。”
李大山皺緊眉頭:“彆瞎想,明兒個我再去鎮上請個郎中。”
可接連請了三個郎中,藥也灌下去不少,小寶的病卻絲毫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瘦,眼窩深陷,活像被什麼吸乾了精氣。
這天傍晚,秀娘給小寶擦身子,突然驚叫一聲。李大山忙跑進屋,隻見秀娘顫抖地指著小寶的後背——那瘦弱的脊梁上,赫然出現了幾道暗紅色的印記,形狀竟和木樁上的抓痕十分相似。
“這、這是怎麼回事?”李大山也慌了神。
鄰居老人來看過後,低聲說:“大山啊,這孩子怕不是得了實病,像是撞了邪。你們不如去請個先生來看看。”
第二天一早,李大山就趕往三十裡外的黃家莊,請來了有名的黃先生。
這黃先生約莫五十來歲,乾瘦精悍,一到李家院子,目光就落在了那根舊木樁上。他繞著木樁走了三圈,臉色越來越凝重。
“先生,怎麼了?”李大山緊張地問。
黃先生不答話,隻是蹲下身,用手指輕輕觸摸木樁上的痕跡。突然他縮回手,隻見指尖沾上了一絲黏稠的黑色液體,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臭味。
“這是...”秀娘捂住嘴。
黃先生麵色鐵青:“這是‘餓死鬼’盯上你家了。”
他解釋道,這根舊木樁年代久遠,又正好立在院子陰位上,不知何時引來了一隻餓死鬼。這種鬼生前是餓死的,死後貪念不減,專吸活人生氣。
“它把這木樁當作替身,在上麵抓撓,夜裡滲出陰液,是在慢慢把這樁子變成它的‘飯碗’。”黃先生沉聲道,“你們看小寶整日對著木樁傻笑,實則是他的魂魄正被這餓鬼一口一口地吃掉啊!”
秀娘一聽,差點暈過去:“這可怎麼是好?”
黃先生沉吟片刻:“這東西已經纏上小寶,若是強行驅趕,隻怕會傷到孩子魂魄。唯今之計,隻能先斷了這餓鬼的根。”
他吩咐李大山準備三樣東西:一截三年以上的黑狗繩、一把殺過十年牲畜的屠夫刀,還有七根處子繡花針。
當天晚上,月黑風高,黃先生在院中擺開陣勢。他把黑狗繩纏在木樁上,屠夫刀插在樁前,七根繡花針按北鬥七星方位插在木樁周圍。
子時一到,忽然刮起一陣陰風,那木樁竟微微顫動起來,表麵的抓痕中慢慢滲出黑色液體,越來越多,順著木樁流到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來了!”黃先生低喝一聲,抓起一把朱砂撒向木樁。
就在這時,木樁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抓撓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用力刮木頭。更可怕的是,原本坐在屋簷下傻笑的小寶,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手不停抓撓自己的胳膊,留下道道血痕。
“小寶!”秀娘想要衝過去,被李大山死死拉住。
黃先生麵色凝重,點燃一道符紙,繞著木樁疾走,口中念念有詞。那木樁抖得更厲害了,黑色的液體像泉水一樣湧出,院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突然,小寶猛地站起,眼睛翻白,用一種完全不屬於他的沙啞聲音嘶吼道:“我餓啊——給我吃的——”
黃先生厲聲喝道:“你這餓鬼,生前可憐,死後害人,天理不容!還不快放開這孩子!”
小寶或者說附在他身上的東西)尖笑起來:“放了?我餓了三世!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乾淨的魂魄,怎能放了?”
說話間,木樁上的黑狗繩突然“啪”一聲斷裂,插在地上的屠夫刀也劇烈晃動起來。
黃先生臉色一變:“不好,這東西比我想的還要凶!”
危急關頭,秀娘突然掙脫李大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麵地對著木樁磕頭:“大仙,大仙!求您放過我家小寶吧!您不是餓嗎?我願每日供奉您飯菜,隻求您彆害我孩子啊!”
那附在小寶身上的餓鬼聞言,竟愣了一下,嘶啞地問:“你...你真願供奉我?”
“願意!願意!”秀娘連連磕頭,“隻要您放過小寶,我定當日日供奉,讓您不再挨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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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鬼沉默片刻,小寶臉上的猙獰漸漸褪去一些,聲音也低了下來:“我...我生前是河西趙家莊人,姓趙名五,災年逃荒,餓死在路上,已經三十年沒人祭奠了...”
黃先生見狀,趁機道:“趙五,你若肯離開,我讓李家不僅日日供奉你,還為你立個牌位,超度你往生。若再執迷不悟,我拚著損了道行,也要讓你魂飛魄散!”
餓鬼猶豫了,院中一時寂靜,隻有黑液滴落的嗒嗒聲。
終於,它低聲道:“好...我答應。但要立血誓,若違此誓,我必回來索命!”
黃先生看向李大山和秀娘,兩人毫不猶豫地點頭。於是按黃先生指點,李大山刺破手指,在黃符上按下血印,發誓會供奉趙五牌位,日日上香供飯。
血誓立下,那木樁突然“哢嚓”一聲,從中間裂開一條大縫,一股黑氣從中冒出,隨風散去。與此同時,小寶軟軟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秀娘急忙衝過去抱起兒子,隻見小寶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叫了一聲:“娘...”
這一聲“娘”,讓秀娘喜極而泣。
第二天,李大山按黃先生吩咐,在村外選了處僻靜地,將那裂開的木樁燒成了灰。又請黃先生做法事超度趙五的亡魂,在家中設了個小牌位,日日香火供奉。
說來也怪,自那以後,李家不僅再沒出過怪事,家境反而漸漸好了起來。更神奇的是,每年清明前後,總會有不知名的好心人偷偷在他家門口放些糧食和錢財,像是冥冥之中的報答。
而小寶也慢慢恢複了健康,隻是對那段癡傻的日子,他毫無記憶。偶爾問起院中那根舊木樁去哪了,李大山和秀娘總是相視一笑,輕描淡寫地說:
“拆了,那東西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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