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腳下有個小村子,村裡住著個姓張的聾啞石匠,大家都叫他張石頭。這張石頭天生不會說話,也聽不見聲響,可他有一門絕活——能和石頭說話。
這話說來沒人信,可村裡人都親眼見過。張石頭選石料從不敲不打,隻把手往石頭上一搭,眯著眼睛摸一會兒,就能知道石頭的脾氣性情。該雕龍鳳的,他絕不雕花草;該做碑石的,他絕不做石臼。經他手的石頭,都像是活了過來,眉眼生動,姿態天成。
這天,村裡老族長把張石頭叫到跟前,比劃著說:“南山口那地方邪性,近來總出怪事。夜裡鬼哭狼嚎的,牲口莫名失蹤。想請你在那兒立個石敢當,鎮一鎮。”
張石頭點點頭,獨自上了南山口。這地方他從未踏足,一走近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山風吹過,他雖聽不見聲音,卻能感到一陣陰寒往骨頭縫裡鑽。
他在山口轉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石料,正要往深處走,忽然腳下一絆,低頭看去,是一塊半埋土中的巨石。這石頭黑中透紅,隱隱發亮,表麵布滿密密麻麻的紋路,既非裂紋,也非天然石理,倒像是誰用利器一道道劃出來的。
張石頭好奇心起,伸手摸了摸石麵。
這一摸不要緊,他渾身猛地一顫,眼前一黑,再亮起來時,已不是原來的南山口了。
但見天上黑雲翻滾,雲中無數神魔廝殺。一位金甲神將手持長戟,與三頭六臂的魔頭戰在一處。那魔頭口噴黑火,所過之處草木皆枯。神將不敵,身上金甲片片碎裂,金色的血液灑落山間。
忽然間,地動山搖,一座山峰崩塌半邊,亂石紛飛。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正砸在魔頭身上。魔頭慘叫一聲,黑色的血液濺在石麵上。那神將也力竭倒地,一滴淚珠從他眼角滑落,正落在石頭上。
張石頭看得分明,眼前這塊石頭,正是當年戰場上的那塊!上麵的紋路,有神魔的血淚,有兵器的劃痕,有地裂時的震痕,更有那魔頭臨死前的詛咒。
他收回手,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仍是那個陰風陣陣的南山口。
張石頭明白了,這石頭裡封存著上古神魔大戰的記憶,那些邪祟,正是被石中殘存的魔氣吸引而來的。
他回村召集了幾個壯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塊巨石運回自家院中。
老族長聽說他選了這麼塊怪石,拄著拐杖來看:“這石頭邪門,老一輩都說碰不得,你另選一塊吧。”
張石頭搖搖頭,堅定地拍拍巨石,又指指南山口的方向。
老族長拗不過他,隻好由著他去。
當夜,張石頭就著月光,開始端詳這塊石頭。他的手剛一觸到石麵,那些幻象又出現了,比白天更加清晰。他看見神將倒下時望向蒼生的悲憫眼神,看見魔頭猙獰的麵容,看見山崩地裂時萬靈奔逃的慘狀。
石頭的“語言”洶湧澎湃,衝擊著他的心神。他明白了,這塊石頭不是凡物,它是上古戰場的見證,內裡封存著正邪兩種力量。若不加以引導,魔氣會越來越盛,禍害一方。
他要雕一個鎮山獸,不是普通的石敢當,而是一個能調和石中神力、壓製魔氣的靈物。
張石頭閉門不出,日夜與巨石相對。村裡人偶爾路過他家,能聽見叮叮當當的鑿石聲,有時還能看見院中隱隱有紅光閃爍。
七天過去了,張石頭家的鑿石聲停了。老族長帶著幾個村民推門進去,隻見院中立著一尊奇異的石獸。
這石獸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身形雄壯,四足踏地,昂首向天,雙目圓睜,不怒自威。最奇的是,石獸周身布滿了原本巨石上的紋路,在陽光下隱隱流動著金紅兩色光芒。
“張石頭呢?”老族長問道。
眾人四處尋找,最後在石獸背後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張石頭。他麵色灰白,呼吸微弱,手中還緊握著一把石鑿。
老族長慌忙叫人端來參湯,扶起他灌了幾口。張石頭緩緩醒來,看見立在那裡的石獸,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掙紮著比劃,讓人把石獸立到南山口去。
八個壯漢才勉強抬動石獸,一路吆喝著把它立在了南山口。
說也奇怪,石獸一立,那股子陰森森的感覺頓時散了,連天色都明朗了幾分。
當夜,南山口不再有怪聲,村裡的狗也不亂叫了。
張石頭卻一病不起。老族長來看他,他比劃著告訴族長:那石獸需要祭拜,每逢初一十五,要有人去上香;石獸身上的紋路不能破壞,那是上古神魔的印記,有著莫測的威力。
“你耗儘心力,都是為了村子啊。”老族長老淚縱橫。
張石頭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
張石頭死後,村裡按他遺願,就葬在了石獸不遠處的小山坡上,讓他能永遠守著他雕成的寶物。
那鎮山獸立在那裡,年複一年,保佑著一方平安。南山口再沒出過邪祟之事,反倒是附近的草木越來越茂盛,連莊稼長勢都比彆處好。
話說這年秋天,村裡來了個遊方道士。這道士仙風道骨,手持拂塵,一路走到南山口,看見那尊鎮山獸,頓時兩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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