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水滾滾東流,到了鄱陽湖口,有座龜峰山,山上立著座七層寶塔,人稱龜峰塔。當地老輩人常說,塔下鎮著個妖龍,每逢甲子年必發大水,是那妖龍作祟。因此每到六十年將近,江邊人家便提心吊膽,生怕江水倒灌,毀了家園。
話說這年,離上次大水已過去五十九載,江邊漁村裡有個叫麻三餘的年輕人,水性極好,人稱“浪裡鑽”。他父母早亡,靠著一身好水性和一條破漁船過活。這麻三餘與旁人不同,從不信那塔下鎮著妖龍的傳言,常對村人說:“我常在江底遊,從未見過什麼妖龍,倒是見過不少稀奇東西。”
這日黃昏,麻三餘打魚歸來,網裡空空,正愁今晚無米下鍋,忽見江心冒起一串異常大的水泡。他二話不說,一個猛子紮進江中,順著水泡往下潛。
越潛越深,光線漸暗,麻三餘忽然覺得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竟浮現出一幅奇景:一隻比船還大的老黿元魚)被無數鐵鏈鎖在江底,龜甲上布滿青苔,雙眼如銅鈴,正無助地望著他。
更奇的是,麻三餘腦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少年郎,你終於來了。”
麻三餘驚得差點嗆水,慌忙遊回水麵,那聲音卻仍在腦中回響:“莫怕,我是龜峰塔下的老黿,與你神識相通,不會害你。”
回到家中,麻三餘一夜未眠,那老黿的聲音斷斷續續在他腦中講述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原來,這老黿曾是江神座下神獸,因一時貪玩,誤了江神赴天庭述職的時辰,被罰鎮守此地。每六十年,它體內神力積聚到一定程度便會自動蘇醒,引發江水異動,這本非它本意。而它真正的懲罰,是要找回一枚遺失在江底的“河伯印”——那是它能證明清白、重返江神身邊的唯一信物。
次日,麻三餘鬼使神差又來到昨日下水處,望著滔滔江水發愣。村裡最年長的九公拄著拐杖路過,見他神色異常,便問:“三餘啊,盯著江水看啥呢?”
麻三餘脫口而出:“九公,塔下鎮的不是妖龍,是隻老黿!”
九公聞言臉色大變,四下張望見無人,低聲道:“休得胡說!這是祖輩傳下的秘密,你怎會知道?”
原來,九公的祖上曾是守塔人,代代相傳塔下真相,但因怕村民恐慌,便假托是妖龍作祟。那老黿蘇醒引發江水倒灌之事確實每六十年一次,但從未造成過大災,隻是江水會異常上漲數日。
麻三餘將自己的奇遇告訴了九公,九公沉吟良久,道:“看來老黿選中了你,這是你的緣分,也是你的劫數啊。”
當夜,麻三餘夢中再見老黿,這次景象更加清晰。老黿告訴他,河伯印乃青玉所製,上刻水紋與古篆,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上遊三十裡處的黑龍灘附近。若能找回,不但老黿可免刑罰,這一帶江域也將永享太平。
第二天,麻三餘劃船前往黑龍灘。這裡水勢湍急,暗礁密布,尋常漁夫從不靠近。他深吸一口氣,潛入水底,在礁石間搜尋良久,除尋常魚蝦蚌殼外,一無所獲。
接連七日,麻三餘天天來此搜尋,卻始終不見河伯印蹤影。村人見他日漸消瘦,行為怪異,都笑他被水鬼迷了心竅。
第八日傍晚,麻三餘正準備收工回家,忽見一條金色鯉魚躍出水麵,在他船邊徘徊不去。他覺得稀奇,便跟著鯉魚指引的方向潛下水去,在一處隱蔽的石縫中,發現了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打開鐵盒,裡麵並非河伯印,而是一塊龜甲,上麵刻著些古老圖案。麻三餘將龜甲帶回船上,那金色鯉魚竟再次躍出水麵,開口說人話:“此乃老黿舊甲,上有江底暗流圖。河伯印已被黑魚精所得,藏於下遊亂石磯。”
麻三餘又驚又喜,正要細問,鯉魚已消失不見。
帶著龜甲,麻三餘再會九公。九公仔細察看龜甲上的圖案,恍然大悟:“原來江底有這等暗道!那黑魚精我聽說過,是幾十年前出現在這段江中的水怪,常掀翻漁船,吞食落水之人。”
麻三餘決心去找黑魚精。九公勸他:“那黑魚精非同小可,你孤身一人,如何對付?”
麻三餘笑道:“我自有辦法。”
他不再貿然下水,而是先沿著江岸走訪老漁夫,打聽黑魚精的習性。得知它最喜食活鴨,且常在月圓之夜現身。
等到月中,麻三餘備好數隻肥鴨和一壇烈酒,劃船至亂石磯。他將鴨子拴在船邊,自己則大口喝酒,高聲唱歌。
夜深時分,江水突然翻湧,一條丈長黑魚破水而出,雙眼如燈籠,直撲船邊活鴨。
麻三餘不慌不忙,將係著鴨子的繩索猛地一拉,笑道:“黑魚大哥,用活鴨換你一件東西如何?”
黑魚精一愣,口吐人言:“區區凡人,也敢與我談交易?”
麻三餘便將自己與老黿的奇遇和河伯印的事說了出來。黑魚精聽後冷笑:“河伯印確實在我手中,但憑什麼給你?那老黿是神獸,我是妖精,本就勢不兩立!”
麻三餘不卑不亢:“老黿若能沉冤得雪,這一帶江域便能永享太平。你雖為精怪,卻也依賴此江生存,江域太平,於你何嘗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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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魚精沉默片刻,道:“你說得有理。但我有個條件——老黿重返神位後,需封我為此段江水的巡守,保我修行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