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還流傳著神仙鬼怪故事的年代,西藏的南木林縣還是一片被雅魯藏布江溫柔臂彎環抱的富饒土地。這裡山青水綠,天藍得像一塊剛洗過的綢緞。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靠著天,靠著地,也靠著自己一雙勤勞的手,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樸素日子。
南木林縣裡有個叫紮西的農夫。紮西這人,樸實、沉默,卻透著一股子韌勁。他三十出頭,一個人守著父母留下的幾畝薄田。他不像彆的莊稼漢那樣身強力壯,話也不多,整天悶頭乾活,唯一的夥伴就是那頭跟他一樣沉默的老黃牛。村裡人都說,紮西這人太悶了,怕是連跟自家媳婦都說不上幾句話。可紮西自己覺得,土地不會騙人,你給它一分汗水,它就還你一分收成,這就夠了。
有一年,春天來得特彆晚。雅魯藏布江的冰剛化開,土地還凍得邦邦硬。彆的農夫都在家裡修整農具,等著地氣徹底回暖,可紮西心裡急啊。去年收成不好,冬天家裡存糧就快見底了,他指望著今年的青稞能有個好收成,不然到了秋天,肚子都要唱空城計了。
於是,天剛蒙蒙亮,紮西就套上老黃牛,扛著那根用了十幾年的老木犁,下地了。土地硬得像石頭,犁頭下去,隻劃出一道白印,震得紮西虎口發麻。老黃牛也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駕!嘿喲!”紮西咬著牙,汗水順著黝黑的臉頰往下淌,滴進腳下的泥土裡,瞬間就沒了蹤影。他從日出乾到日頭偏西,肚子餓得咕咕叫,才翻了一小片地。他直起酸痛的腰,正想歇口氣,突然,隻聽“當”的一聲巨響,像是犁頭撞上了什麼硬家夥。
紮西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彆是把犁頭給撞壞了吧。這可是他吃飯的家夥。他趕緊停下牛,蹲下身子,用手刨開泥土。隻見犁尖下,一塊黑乎乎的方石頭露了出來。他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真是倒黴,開春第一天就碰上這麼個絆腳石。
他試著想把石頭搬出來,可那石頭死沉死沉的,像是生了根一樣。紮西不信邪,鉚足了勁,臉憋得通紅,終於把那石頭給撬了出來。他本想把它扔到田埂上,可拿在手裡,卻感覺不對勁。這石頭分量雖重,觸感卻異常溫潤,一點也不像普通的石頭。
他用袖子擦去上麵的泥土,眼前頓時一亮。這哪是什麼石頭,分明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石!這玉石約莫有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青綠色,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最讓紮西驚奇的是,玉石的一麵,刻著許多他從未見過的奇怪符號。這些符號既不是藏文,也不是任何他知道的文字,有的像蜿蜒的河流,有的像舒展的葉子,有的又像天上的星辰,充滿了神秘的感覺。
紮西是個老實人,第一反應是:這可是個寶貝!他小心翼翼地把玉石揣進懷裡,心臟“怦怦”直跳,比乾了一天活還累。他匆匆趕著牛回了家,把玉石藏在床下的一個舊木箱裡,連他最親近的老黃牛都沒告訴。
那天晚上,紮西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一會兒想著這塊玉石能換多少青稞,夠他吃上好幾年;一會兒又害怕這是山神老爺的東西,私藏了會遭報應。折騰了半宿,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在夢裡,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田地。他手裡的那塊玉石忽然發出了溫暖的光,那些奇怪的符號一個個從玉石上飄了出來,像螢火蟲一樣在他身邊飛舞。一個柔和又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孩子,不要害怕,我是這土地的魂。這塊玉,是大地給你的禮物。”
紮西驚醒了,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點起油燈,顫抖著手從床下摸出那塊玉石。油燈的光暈下,玉石顯得更加神秘。他盯著那些符號看,忽然間,夢裡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用心去看,用心去聽,萬物皆有言語。”
紮西像是被點醒了一樣,他不再把那些符號當成無意義的圖畫,而是試著去理解它們。他看著那個像河流的符號,耳邊仿佛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他看著那個像葉子的符號,鼻尖似乎聞到了青草的芬芳。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玉石上的符號,一種奇妙的感覺從指尖傳遍全身。
第二天,紮西又去耕地。他把玉石帶在身上,時不時拿出來看看。中午休息的時候,他坐在田埂上,看著剛犁出來的地,心裡琢磨著什麼時候該播種。他習慣性地拿出玉石,目光無意中落在了那個像種子的符號上。就在這時,一個微弱又清晰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渴……渴……我好渴……”
紮西嚇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周圍除了他和老黃牛,連個人影都沒有。他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出現了幻聽。可那聲音又響了起來:“給我水……給我水……”
這次他聽清了,聲音好像是從他腳下的土地裡傳來的。他低頭一看,正是他準備播種青稞的那片地。他難以置信地蹲下身,把手貼在土地上。那股“渴”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仿佛土地是一個乾裂喉嚨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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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西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憐憫。他想起了夢裡那個聲音——“用心去聽”。他壯著膽子,對著土地小聲說:“你……你是說,你現在需要水?”
土地沒有再說話,但那股強烈的渴望感,就是最好的回答。
紮西像是瘋了一樣,立刻跑回家,挑來水桶,一桶一桶地往那片地裡澆水。鄰居路過,看見他這個舉動,都笑他傻:“紮西,地還這麼涼,現在澆水,種子下去不得凍死啊?”
紮西也不解釋,隻是悶頭乾活。他澆完水,感覺土地傳來的那種“渴”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足的“舒坦”。
接下來的幾天,神奇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
紮西每天下地,都能“聽”到莊稼的聲音。當他把青稞種子播下去後,他能“聽”到種子在泥土裡舒展身體、努力發芽的聲音,那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咯咯”笑聲。幾天後,當彆人家的地裡還一片寂靜時,紮西的地裡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而且長得格外健壯。
除草的時候,他蹲在地裡,能清楚地“聽”到哪棵是青稞苗在開心地唱歌,哪棵是雜草在鬼鬼祟祟地搶養分。於是,他除草又快又準,從不會傷到一棵青稞苗。
最神奇的是施肥。以前,他都是憑經驗,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就往地裡撒些羊糞。可現在,他能直接“聽”到青稞苗的“喊餓”聲。當它們覺得營養不夠時,就會發出一種微弱的“嗚嗚”聲,像沒吃飽飯的孩子。紮西一聽就知道,哦,該施肥了。而且他還能“聽”出它們缺什麼肥,是缺氮肥葉子發黃,還是缺磷肥根長不壯。他開始嘗試著把不同牲畜的糞便分開,根據莊稼的“需求”來精準施肥。
整個春天,紮西都沉浸在這種奇妙的體驗裡。他不再是一個孤獨的農夫,他有成千上萬個會說話的“朋友”。他每天對著自家的莊稼絮絮叨叨,跟它們聊天,給它們唱歌。老黃牛看著主人對著空氣說話,時常會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瞅他,但紮西不在乎,他快樂極了。
到了夏天,南木林遭遇了一場罕見的乾旱。太陽像個大火球,天天掛在天上,烤得大地都冒煙。雅魯藏布江的水位也下降了很多。村裡人的莊稼都蔫頭耷腦的,葉子卷了起來,眼看就要活不成了。農夫們愁眉苦臉,天天跑到山神廟裡磕頭燒香,求老天爺下雨。
隻有紮西的田地,一片生機勃勃。他的青稞稈子長得比他還高,葉子綠油油的,穗子也開始飽滿起來。村裡人都覺得奇怪,跑來問他有什麼秘訣。
紮西是個老實人,不會撒謊。他猶豫了很久,終於把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他說,他能聽懂莊稼說話,是地裡挖到的那塊神奇玉石幫的忙。
村民們一開始都不信,覺得他是中邪了,胡言亂語。可看著他家那片長勢喜人的莊稼,又由不得他們不信。村裡的長老,一位白胡子飄飄的老人,拄著拐杖來到紮西的地裡,仔細查看了那塊玉石。他端詳了半天,又對著天空念了一段誰也聽不懂的經文,最後鄭重地對紮西說:“孩子,這是山神大地賜予你的福分。這不是邪物,而是寶物。但你不能獨享這份福氣,你要用它來幫助大家。”
紮西聽了,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於是,在紮西的“指揮”下,全村人開始了有計劃的抗旱。紮西每天清晨都會到田裡,閉上眼睛,仔細“傾聽”。他會告訴大家:“今天東邊那片地最渴,我們先引水去那裡。”“西邊那片地的青稞說它們有點‘餓’,大家把家裡的草木灰都撒上一些,能給它們降溫,也能當肥料。”“南邊的地,莊稼說它們的根被曬得不舒服,大家晚上多澆點水,但要澆在根部,彆浪費了。”
村民們將信將疑地照著做。奇跡發生了。原本奄奄一息的莊稼,竟然一天天緩了過來,重新煥發了生機。雖然不如紮西的田地那麼旺盛,但總算保住了大半的收成。
那一年秋天,當彆的地方都在因為乾旱而顆粒無收,哀鴻遍野的時候,南木林村卻迎來了一個不錯的豐收。雖然比不上風調雨順的年景,但家家戶戶的糧倉裡,總算有了過冬的糧食。
村民們對紮西感激不儘,把他當成了英雄。大家湊錢,為他蓋了一座新房子,村裡最漂亮的姑娘也願意嫁給他。紮西的生活徹底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窮小子,而是受人尊敬的“莊稼神”。
但紮西沒有忘記那塊玉石的來曆,也沒有忘記長老的教誨。他依然每天下地,依然和莊稼說話。他把從莊稼那裡“聽”來的知識,毫無保留地教給所有人。他告訴大家,什麼時候播種最合適,什麼時候病蟲害會來,該如何預防。他教大家如何觀察土地的顏色,如何感受風中的濕氣,如何把古老的智慧和莊稼的“語言”結合起來。
漸漸地,南木林村的農夫們,似乎也多了一點點“聽懂”莊稼說話的能力。他們不再是盲目地耕種,而是學會了觀察,學會了思考,學會了與自然和諧相處。
很多年後,紮西老了,頭發白得像秋天的青稞花。他把那塊神奇的玉石交給了村裡最聰明的年輕人。他對年輕人說:“記住,這塊玉不是讓你用來發財的,它是讓你學會如何傾聽。土地會說話,莊稼會說話,這世上的萬物,都有自己的語言。隻要我們懷著敬畏和善良,用心去聽,就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從此,南木林村的人們,一代又一代,都流傳著這個關於神奇玉石和會說話的莊稼的故事。他們相信,他們的土地是有生命的,是會與他們交流的。而那份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智慧,就像那塊神秘的玉石一樣,被永遠地珍藏在了一代代南木林農夫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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