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炸裂的光還在屏幕上閃爍，沈逸的手指終於從操作板上移開。他盯著那團擴散的火光，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肩膀一點點沉下去。係統提示音響起，三個字清晰地傳進耳機：“勝利判定。”
他摘下耳機。
聲音一下子湧進來。整個場館像燒開了的水，尖叫聲、鼓掌聲、呼喊聲混成一片，震得耳膜發麻。有人在喊他的id，有人在喊戰隊的名字，彩帶從頭頂飄落，砸在桌上，落在肩上。
林悅跳了起來，手捂著嘴，眼睛已經紅了。她轉頭看向沈逸，聲音發抖：“我們……贏了？”
沒人回答。射手一把推開椅子衝過來，戰士也站起身，兩個人同時撲向沈逸。四個人抱在一起，誰都沒說話，隻有呼吸聲亂成一團。林悅的眼淚直接掉了下來，蹭濕了沈逸的袖子。射手拍著他的背，一下比一下重，像是怕這感覺是假的。
“真的贏了。”戰士重複了一句，嗓音啞了。
大屏幕開始回放最後一擊。鏡頭拉近，沈逸操控的角色側身一閃，法杖抬起，光束落下，水晶崩塌。畫麵定格在那一刻，全場燈光亮起，音樂轟然炸響。
導播切到解說席。蘇瑤坐在那裡，手裡拿著話筒，眼眶發紅。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抖：“他們做到了。夜鶯戰隊，贏了這場決賽。”
她站起身，舉起手，對著觀眾席用力鼓掌。看台上的人跟著站起來，應援牌舉成一片，有人喊她的名字，有人高喊“夜鶯不滅”。鏡頭掃過人群，一個少年抱著妹妹，指著大屏幕說：“你看，那個穿法袍的就是‘夜鶯’，他說過會帶我們贏。”
沈逸沒動。
隊友們還在笑，在叫，在互相捶肩膀。他站在原地，看著大屏幕上的回放，看著自己遊戲裡的形象——長發，法袍，冷白的臉。他想起第一次進遊戲那天，被人堵在新手村外打了三次，裝備全掉，連複活點都跑不了。那時候沒人理他，沒人加他好友。
直到林悅發來消息。
“你打得不錯，要不要組隊？”
從那天起，他們一起打排位，一起熬夜複盤，輸了就重開，贏了也不多說，隻是繼續練。他記得有一次林悅為了掩護他撤退，硬吃了一套連招，角色倒地前還在頻道裡打字：“快走，彆管我。”他也記得陳宇在比賽中嘲諷他，說“女裝打遊戲就是花架子”，結果被他用一套預判技能反殺。
現在那些話都成了過去。
他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手指碰到皮膚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水光一直在眼眶裡打轉，怎麼都不肯落下去。他笑了笑，嘴角揚起來，心裡很靜。
這一場，他們等了很久。
觀眾席上有個女孩舉著燈牌，上麵寫著“夜鶯，彆怕，我們都在”。她旁邊的人跟著喊，聲音越來越大。鏡頭又切回來，照到戰隊席位，四個人站成一排，麵對全場鞠躬。掌聲沒有停，反而更響了。
蘇瑤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勝利。這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了自己。他們沒有豪門背景，沒有頂級資源，但他們有信任，有堅持，有彼此。”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這樣的故事，才是電競最動人的地方。”
林悅聽到這句話，鼻子一酸，又哭了。她低頭擦臉，嘴裡還說著“沒事”，可眼淚止不住。戰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自己也紅了眼。射手抬頭看著天花板，咬著嘴唇，不讓情緒泄出來。
沈逸望著觀眾席。
他知道這些人裡，有的是從第一場比賽就支持他們的老粉，有的是今天才認識他們的新觀眾。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為同一個名字歡呼。
夜鶯。
這個名字不再隻是一個偽裝的身份，不再是逃避現實的麵具。它成了某種象征，成了他們一起走過的路。
場館的燈光慢慢暗下來，隻有他們這一區還亮著。聚光燈打在四人身上，像一座孤島。他們站在一起，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一切。
林悅小聲說：“我們……真的走到這一步了。”
沈逸點頭。
他沒再說什麼，隻是把耳機重新拿起來，握在手裡。金屬外殼有點涼，貼著手心。他記得第一次戴上這個耳機時，手是抖的。現在不抖了。
全場還在鼓掌。
突然，導播切了個特寫。陳宇坐在對麵選手席，低著頭，手指慢慢退出遊戲界麵。他沒看大屏幕，也沒和隊友說話，隻是靜靜坐著。教練站在他身後，手搭在他肩上，也沒開口。
那一桌很安靜。
沈逸看見了，但他沒多看。他知道那種感覺，也知道那種沉默有多重。他隻看了兩秒，就把視線收了回來。
林悅拉著他的袖子，小聲問：“接下來呢？”
他想了想，說：“訓練照常，下周還有積分賽。”
林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她用力點頭：“好。”
戰士說：“我還想再拿一次冠軍。”
射手說：“我也要進國家隊名單。”
沈逸看著他們，說：“那就繼續打。”
掌聲還在響。
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最前麵，麵對觀眾席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時，燈光正好照進他眼裡，刺得他眯了一下眼。
睫毛上的水珠被光映著，還沒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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