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整個人的脊梁仿佛被抽掉了一般,身體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微微佝僂,肩膀下沉。他的眼神變得飄忽,眼角微微上挑,明明是看著前方,卻又好像在用餘光窺伺著房間裡的每一個人。
他邁出一步。
那一步,無聲無息,腳尖先落地,腳跟輕提、
他抬起手,指尖微翹,蘭花指不像蘭花指,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媚態。
他對著空氣,做了一個嗅聞的動作,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微、極模糊的咕噥。
整個房間的溫度,仿佛在這一刻驟降了十度。
所有人都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眼前的陳宇,分明還是那張帥氣的臉,可給人的感覺,卻不再是一個人。
那是一種非人的、異類的、帶著原始野性和狡黠的氣息!
那眼神裡的勾魂奪魄,那肢體間的詭異柔韌,活脫脫就是一隻修煉成精的狐妖,站在了他們麵前!
“這……”程廣浩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張賢賢更是看得俏臉發白,身體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
這演技……不,這已經不是演技了!
這是附身!是奪舍!
陳宇的氣質再次一變。
他緩緩地飄動,對,是飄動,雙腳離地不過半寸,用一種反關節的姿態前行,長長的袖子垂下,遮住了雙手。
一股揮之不去的怨氣和悲戚,籠罩了整個會議室。
在場眾人,仿佛看到的不再是陳宇,而是一個在忘川河畔徘徊了千年的女鬼,正幽幽地看著他們。
“現在,明白了嗎?”
陳宇收起氣場,恢複了正常。
會議室裡,卻是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張賢賢的指尖發涼,整個人下意識向後靠,脊背緊緊貼著冰冷的椅背。
這就是……妖?
程廣浩喉結滾動,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一個音節。
從業二十年,他見過太多所謂的體驗派、方法派,可沒有一個能像陳宇這樣,在幾秒鐘內徹底剝離自己的人性,換上一層異類的皮。
這已經超出了技巧的範疇。
這是天賦,是神跡。
“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木三分。”
陳宇的聲音將所有人從驚駭中喚回,他已恢複了平日溫和的氣度
“《聊齋》的根,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它不隻是情愛故事的集錦,更是用鬼狐的殼,去講人的癡、人的貪、人的不公。”
“你們演出了情愛,卻沒演出那份‘不平’。你們演出了妖的美,卻沒演出她們作為‘異類’的悲與恨。”
“好!說得太漂亮了!”
程廣號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陳總,您是我的知音啊!真正的藝術,就該有人文關懷,就該有哲理深思!”
陳宇對他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到四位女演員身上。
“所以,我們要從頭學起。”
他沒有給她們太多消化的時間,直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