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我們已經熟知的飛簷、鬥拱,您所說的‘東方美學’,其真正的內核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很刁鑽,直指要害。
它暗示陳宇的理論可能隻是空中樓閣,是華麗辭藻包裹下的空洞概念。
話音剛落,另一側,一位意大利設計師也立刻起身,他的姿態更加外放。
“沒錯!
我補充一點!
您談到建築與天、地、人的對話,這聽起來很美。
但在我們建築科學領域,一切都需要量化。
風速有數據,熱量有單位,光照有勒克斯。
您所說的‘生氣’,它能被量化嗎?
它的流動可以用公式計算嗎?
如果不能,這與玄學有什麼區彆?”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緊張起來。
【來了來了!
老牌設計師開始發難了!】
【這兩個問題一個比一個狠啊,一個問哲學本質,一個問科學依據,這是要把宇神架在火上烤!】
【宇神彆慌!
乾他們!】
麵對接連而來的質詢,陳宇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他側耳傾聽,直到第二位提問者也坐下,才不疾不徐地拿起話筒。
他首先轉向那位得國老者,用字正腔圓、甚至帶著一絲柏林口音的德語回答:“施密特先生,一個絕佳的問題。
東方美學,其核心並非符號,而是‘關係’。
是空間與空間的關係,是人與空間的關係,更是人與自然的關係。
我的設計中,飛簷的弧度並非為了複古,而是為了精準控製陽光的角度;鬥拱的結構被解構重組,它存在的意義是引導氣流的回旋。
符號是結果,不是目的。
真正的東方美學,是追求一種‘空’的境界,不是物理的空無,而是精神上的留白。
它讓使用者在空間中得以喘息、思考,最終達成內心的和諧。
這與您所推崇的現代主義中‘少即是多’的理念,在更高維度上,是相通的。”
岡特·施密特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沒想到對方的德語如此地道,更沒想到他能一語道破現代主義與東方哲學的共通之處。
這已經不是辯解,而是站在更高層麵的解讀。
緊接著,陳宇的目光轉向那位意大利設計師,無縫切換成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語速輕快而富有節奏感。
“至於量化,先生,您的問題同樣精彩。
我們當然可以量化。
當一個空間讓你感到壓抑、煩躁,我們去檢測,會發現二氧化碳濃度超標、換氣率不足、噪音分貝過高。
這就是‘死氣’的量化表現。
反之,一個讓你心曠神怡的空間,它的空氣含氧量、負離子濃度、自然光照時長、溫度與濕度的平衡,都處於一個極佳的數值範圍。
這,就是‘生氣’的科學依據。
我的設計,恰恰是運用了計算流體動力學和建築物理學的全部手段,去無限逼近那個最優的、能滋養人身心的‘生氣’參數。
所以,我說的‘氣’,不是玄學,而是以人為本的、終極的建築科學。”
全場鴉雀無聲。
如果說之前的演講是宏大敘事,那現在的回答,就是手術刀般精準的拆解。
他用對方最熟悉的語言,最引以為傲的理論體係,完美解答了他們的質疑,甚至將他們的理論,納入了自己更宏大的框架之中。
岡特·施密特緩緩站起身,對著台上的陳宇,深深鞠了一躬。
“我為我剛才的狹隘與無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