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種方法會增加厚度,影響播放平滑性,而且接頭處,依然脆弱。
陳宇沒有用膠帶,而是拿出了一小瓶液體。
“這是什麼?膠水嗎?”
蘇哲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無知。
“不,這是一種我根據蜘蛛絲的蛋白質結構,合成出的納米聚合物粘合劑。”
陳宇一邊說,一邊用一根探針蘸取了一丁點那種液體。
在體視顯微鏡的輔助下,他將那兩個斷裂的磁帶截麵精準對齊。
然後,將那一點點粘合劑塗抹在裂縫上。
“這種粘合劑,在特定波長的紫外線照射下,會發生光引發聚合反應,它的分子會自動穿透並縫合兩個斷裂麵,最終形成的連接強度,會超過pet基帶本身。”
他拿起一個筆狀的紫外線燈,對著裂縫照射了幾秒鐘。
然後,他讓蘇哲看顯微鏡的屏幕。
蘇哲倒吸了一口涼氣。
屏幕上,那條裂縫竟然消失了!
兩個斷裂麵,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已經不是“黏合”了。
那是“斷肢再生”!
在用同樣的方法處理完所有的斷裂點後,陳宇進行了最關鍵的一步。
他啟動了工作台的另一個功能。
一層的霧氣從工作台的下方緩緩升起,覆蓋了整條磁帶。
“這是……在加濕嗎?”
“不,這是在為它重造一層皮膚。”
陳宇說道。
“這是一種氣相沉積技術,它會填補孔洞,並且重新形成一層粘合劑層。”
“等它固化之後,這條磁帶,和一條新磁帶沒有任何區彆。”
“甚至比新磁帶更堅固、更耐久。”
當霧氣散去,那條原本脆弱不堪的磁帶在燈光下,宛若新生。
它,真的重生了。
蘇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今天一天所受到的震撼,比他過去二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他終於理解了錢總對他說的那句話。
“小蘇啊,你永遠不要試圖用你的常識去理解陳主任。”
“因為,他就是來顛覆常識的。”
物理修複完成了。
但陳宇的工作還剩下最後一步。
那就是讓那個被備份下來的“靈魂”重新發出聲音。
他將那條新磁帶重新安裝回了那個清理乾淨的塑料卡帶殼裡。
一盤“嶄新”的磁帶,就這樣誕生了。
“現在可以播放了嗎?”
蘇哲緊張地問。
“可以。”
陳宇點了點頭。
“物理上,它可以在任何一台錄音機裡播放,但是我們之前備份的那個數字文件,可以讓我們做得更多。”
他將那份高達幾十個g的原始磁信號數據文件導入了一款音頻處理軟件中。
軟件的界麵很複雜,布滿了波形圖、頻譜圖。
“雖然我們讀取了全部磁信號,但是因為原始磁帶有大約18.7的磁粉脫落,所以這份數據是有信息缺損的。”
陳宇指著波形圖上一些中斷的區域。
“這些就是爆音噪音和靜音的來源,如果直接播放,聲音會斷斷續續,而且充滿了雜音。”
“那……怎麼辦?”
蘇哲的心又懸了起來。
難道最關鍵的一步要失敗了?
“這就是算法存在的意義了。”
陳宇的嘴角勾起。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輸入了一連串複雜的指令。
“我剛剛寫了一個小小的音頻修複算法,它的工作原理是基於機器學習和預測編碼。”
“首先,它會分析整段音頻的所有完好部分,學習裡麵說話人的音色、語調、頻率特征,以及背景環境的噪聲模型。”
“然後,它會像一個最聰明的補畫師一樣,根據上下文去預測那些信息缺損的部分聲音應該是什麼樣子,並且用它學習到的音色模型將這些缺損天衣無縫地補充完整。”
“同時,它還會建立一個反向的噪音模型,將錄音裡那些因為設備老化而產生的嘶嘶聲、電流聲從原始音頻裡剝離出去。”
“簡單來說,我們不僅要還原它。”
“我們還要讓它比當年剛剛錄製完成時聽起來更清晰、更乾淨。”
隨著陳宇按下“執行”鍵,電腦的處理器開始運轉。
屏幕上,那段殘缺不全的波形圖迅速被修複、被填補。
最終,一條流暢的、完美的聲波曲線出現在了屏幕上。
“完成了。”
陳宇將處理好的音頻文件保存了下來。
然後,他抬起頭,對蘇哲說:“走吧,我們該去交卷了。”
傍晚,錢總家的客廳裡,氣氛凝重而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