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亞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自殘傷痕帶來的衝擊,如同在戰報室內投下一顆精神炸彈。
當她的哭聲漸漸微弱,最終變成一種斷斷續續如幼獸般啜泣時,人們才驚恐發現,事情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糟。
她的眼神不再有瘋狂不再有痛苦,甚至不再有屬於一個成年人的複雜情感。
那雙眼眸變得清澈空洞,帶著一種茫然和無措,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
她不再理會自己敞開布滿傷痕的胸口,隻是蜷縮在角落裡,雙手無意識地抓著地毯,嘴裡喃喃著模糊不清音節。
“姐姐……?”
阿列克謝顫抖著,試探性叫了一聲。
尤莉亞抬起頭看向他,那雙空洞的眼睛裡忽然亮起一絲微弱光芒,她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一個純真得令人心碎的笑容。
“阿廖沙…我的阿廖沙~”
她用的是阿列克謝兒時的昵稱,聲音軟糯,帶著孩童特有的依賴。
“阿廖沙……他們……他們是誰呀?我好怕……這裡好冷……”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阿列克謝的衣角,動作笨拙且幼稚。
一瞬間,阿列克謝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他明白了,巨大的精神壓力和最終的崩潰,徹底燒毀了他姐姐那精明強乾、承載太多重負的理智。
現在的尤莉亞,心智恐怕已經退化到了一個極其幼小的年紀,隻保留了潛意識中最原始最依賴的情感,對她唯一血脈至親弟弟的依戀。
阿列克謝叫來宮廷禦醫診斷,宮廷禦醫在初步檢查後,麵色沉重對著阿列克謝和幾位核心重臣搖了搖頭聲音壓得極低。
她遭受很難逆轉的嚴重精神創傷,她的認知能力恐怕退化到幼童水平,目前的她,無法再處理任何政務,甚至無法理解周圍發生的一切。
帝國失去了它的舵手,而且是在這風雨飄搖、強敵環伺的至暗時刻……
沒有時間悲傷,國家核心層人員們的目光無論是不安、懷疑、還是帶著最後一絲期望的,都聚焦在阿列克謝,這位年僅二十歲一直生活在姐姐羽翼和保護下的皇儲身上。
沒有時間給他悲傷,沒有時間給他適應。
在尤丁采夫等尚存理智的臣子近乎半強迫的勸進下,在帝國這艘破船即將沉沒巨大壓力下,阿列克謝被迫站到台前。
加冕儀式倉促得近乎寒酸,沒有輝煌慶典,隻是在東正教大教堂進行的一個簡單宣誓儀式。
阿列克謝穿著略顯寬大的皇帝禮服,臉色蒼白,眼神中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和迷茫。
當他接過那頂沉甸甸象征著羅曼諾夫家族數百年榮光與責任的皇冠時,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朕,阿列克謝二世……在此莊嚴宣誓……”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堂裡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哽咽。
“將竭儘所能……守護露西亞的土地與人民……直至生命儘頭……”
他知道,這誓言重若千鈞。
他接手的不是一個強大的帝國而是一個瀕臨崩潰,內外交困的爛攤子。
南方的精銳軍團全軍覆沒,東方強敵虎視眈眈,內部人心惶惶,盟友……盟友那邊還不知道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