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看來這安靖衛事不少啊。”趙春也遞了一枚給鄭昌言,看著他神色凝重,猜他應該是知道靖寧軍的事。
鄭昌言歎了一聲,把腰牌遞回了趙春:“剛剛大人說這腰牌還有真假?”
“虎峰山上的是假的,但是剛剛範成義和裴元輔帶來的兩枚都是真的。”趙春皺著眉頭。
“水太渾,上報京師吧。”鄭昌言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失蹤的幾年的靖寧軍線索在這時候再現,到底是什麼原因,朝廷又會是什麼態度。
趙春叫人準備紙墨,紙墨來得很快,但是趙春下筆卻很猶豫,廢了幾張紙才寫完。
趙春斜靠在椅子上,指尖輕輕地點著椅子扶手上,忽而抬頭道:“嚴禦史,你既與胡元相熟,你派人通知胡元後天到安靖衛來見。”
嚴星楚拱手允是,在山上時,他已經把陳雷原來在郡城衛任倉吏,現正涉嫌郡城衛倉庫被毀一案,現在郡城衛也正在調查。
次日辰時三刻,胡元穿著從四品官服踏進公房,身上還沾來泥土。
他剛要行禮,趙春已將靖寧軍腰牌推至案前:“胡鎮撫使可認得此物?”
胡元俯身細看,驚訝道:“此物……下官在郡城衛陳雷失蹤時曾經發現過,已經上繳本衛皇甫密同知大人。”他喉嚨發緊,“敢問大人,此物從何而來?”
“虎峰山匪巢。”趙春目光如炬,“你說此物上繳了皇甫密?”
胡元身子一顫:“回大人,是的。”
嚴星楚適時插話,他沒有想到在月前靖寧軍的腰牌就出現在了靖城衛:“胡大人,當日情形究竟如何?”
胡元聽他開口,心裡也少了些緊張,當下把自己的人在倉司公房地道裡發現腰牌,然後上交給皇甫密的事回稟了。
嚴星楚聽到皇甫密當日收到腰牌時也是一下捏碎了,不由看向趙春。
趙春臉色常態,倒是看不出心思。
趙春指尖敲了敲桌麵:“胡大人說說你們調查的進展情況。”
胡元咽了口唾沫,把對陳雷的調查情況稟報了。
半晌後,胡元說完,趙春開口道:“陳雷是一年前倉官吳炳提攜進的倉司?他是吳炳的準女婿?”
“是的,大人。”胡元應道。
嚴星楚心裡苦笑,這吳炳因為婁至三一案已經被褫奪了官員身份,現在又遇到這事,陳雷還真是狡詐。
“陳雷在倉司接觸的人員可調查清楚?”趙春繼續問道。
“下官逐個進行了摸排,未發現其它人員異常。”胡元偷偷抬眼看,見對方眉心微動,忙補充道:“吳炳的女兒我們也收押,但是此女對於陳雷的事也不清楚。”
嚴星楚突然開口:“吳炳女兒對陳雷的感情如何?”
“看她在獄中神色,對於陳雷應該用情頗深。”
嚴星楚內心一歎,為這女子感到不值。
“胡大人留下案宗先下去休息,本官有事再傳你。”趙春開口道。
胡元把案卷留下後,看了一眼嚴星楚,然後退了下去。
鄭昌言拿起案卷,慢慢地看了起來。
一盞茶後,趙春突然開口道:“兩位,陳雷為什麼對郡城衛倉庫動手?”
“如果截火炮是為了銀子,那麼毀掉郡城衛的倉庫,此事與銀子可沒有任何關係了。”鄭昌言從案卷上抬起頭。
嚴星楚突然想起一事:“兩位大人,郡城衛軍需被毀後,下官到安靖衛來籌糧,路上被虎峰山的人襲擊,同時在回到郡城衛不久,就有兩個千戶營城被恰克軍攻下,而時間正好是軍糧到這兩個千戶營的前一天發生。”
“還有,當日在麵見陛下時,吳貴妃提到熊盾軍被快速攻破,暗示與火炮丟失有關。”
鄭昌言突然合上了案卷,神色凝重地看著趙春。
趙春看著鄭昌言,正色道:“鄭大人相信四皇子會通敵嗎?”
鄭昌言聽到這話,心裡一跳,說道:“四皇子要說貪汙我相信,他要維持王府龐大的開銷,但是通敵,這個我不敢斷言了。”
鄭昌言雖然沒有明說四皇子會不會通敵,但是這話裡透出的意思就是四皇子不會乾這種事。
“可現在的證據,四皇子的嫌疑最大……。”趙春聲音戛然而止。
三人六目相對,房裡陷入沉寂。
嚴星楚喉結滾動,火炮糧草,父親,靖寧軍,皇家,沒有一件事可以輕易。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神色堅決:“下官請命,即刻起程前往郡城衛進行調查!”
“準了。”趙春稍著沉思後,“你帶二十名番役隨行,胡元也讓他一起回去。記住,陳雷之事事關重要,郡城衛又與你關係緣深,切勿主觀行事。”
“是,大人。”
二日後,郡城衛經曆司。
張全端坐經曆司明堂,紫砂壺嘴騰起嫋嫋白煙。
見嚴星楚進來,他有些疲憊的臉上綻開笑容:“星楚啊,恭喜呀。”
“多謝大人。”嚴星楚躬身行禮,雖然他現在和張全已經是平級,但是對於老上司,內心中還是謙恭敬重,“大人最近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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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全站起身,遞了一杯茶給他:“說不上好壞。倒是你,聽說這次回來,要參與倉司的案件調查。”
嚴星楚雙手接著茶杯,“嗯”了一聲,倉司案他不能多講:“剛剛我去主簿房過,除了看見一個新到的書佐外,怎麼沒有見到朱威人啊?”
“去西北大營了,前線有些事務需要他過去盯著。”張全飲了一口茶,抬頭看了眼嚴星楚坐了下去。
嚴星楚見張全似有什麼話要說:“大人,你有什麼事嗎?”
張全眉頭微蹙,輕輕一歎:“星楚,你等一下要見吳炳吧?”
嚴星楚點了一下頭,他到安靖衛,吳炳和他女兒是肯定要見的。
“見到吳炳時,帶句話給他吧,他夫人的事我和一些老同僚已經處理完了。”張全說話裡有些悲哀,這個相識十多年的同僚,臨近致仕時卻禍不單行。
“大人,他夫人是什麼事?”雖然張全是他老上司,但是這傳話給一個涉嫌重大案件的人,他必須要小心謹慎。
“前日悲傷過度過世了。”
嚴星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是無奈。
兩人都有事,因此閒聊了一刻,嚴星楚也就起身告辭。
嚴星楚並沒有先去見吳炳父女,而是先通知胡元一起到了倉司,見到了徐端和。
現在的他的身份,讓徐端和有了些拘謹,嚴星楚讓他隨意些,還稱徐端和叫徐師兄。
到了倉司公房,看了地道位置,為了不在出事,裡麵已經被填了。
然後找了幾個和陳雷平時接觸較多的吏員來問了問。
也沒有什麼新的線索。
臨近要放衙時,嚴星楚才和胡元到了鎮撫衙門。
嚴星楚與胡元並肩穿過鎮撫司衙門陰冷的長廊,到了關押吳炳的牢房外。
胡元低聲道:“裡麵就是吳炳。”
牢門吱呀作響,腐臭混著黴味撲麵而來。
嚴星楚望著蜷縮在草席上的佝僂身影,若非胡元事先說明,他幾乎認不出這是昔日與李章爭執過的倉司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