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是坐鎮京師為好。”中年文士猶豫了一下道。
“放心,本王讓世子從三德寺回來,有他在王府,相信京師的浪翻不起來。”
“如果世子回來,那就沒有問題了。”
“同寧,你家二小子還沒有回來嗎?”
嚴星楚聽到此處,剛剛絡腮胡男子稱青衣男子為李將軍,現在又叫他同寧。
那不就是東牟鎮撫府主官總兵李同寧。
“可能還有幾天。”
“你家為東牟所付出的,本王是看在眼裡的。”
“二殿下言重,這是屬下職責之事。”
二日後早上,三德寺山門前的石階結著薄冰。
嚴星楚望著朱漆大門上“清修聖地,閒人止步”的告示,袖中拳頭緊握。
昨日他扮作香客試探,發現寺中僧人腳步沉穩,後麵的山上更是有許多年輕子弟出沒,但是和前寺隔開,進不去。
果然如柳永安所言,這裡是東牟國專供貴族子弟修習兵法韜略之處。
今日他再次過來,看能不能找到辦法進到後山。
“施主請回吧。”知客僧單掌豎在胸前,“今日方丈講經,不對外開壇。”
嚴星楚正要佯裝離去,繞道後院,突然發現從院裡出來一行人。
正要細看又忽聞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輛青幔馬車在寺門前停下,先跳下個玄衣侍從,院裡出來的一行人最前麵的錦袍玉帶的公子上了馬車。
那公子側臉,嚴星楚卻如遭雷擊——這眉眼怎麼這麼像第一次見到董其忠時和他說話的那錦衣公子。
他正要細看,卻見公子突然轉頭,目光如箭般射來。
嚴星楚閃身躲進樹後,略一尋思,這人就是陳公子。
待馬車駛遠,才下山返回客棧。
推開房門,點燃炭盆。
“東牟二殿下、鎮海總兵李同寧、三德寺的陳公子”他把這名字寫在紙上。
嚴星楚盯著紙上洇開的墨跡,喉結微微滾動,忽然抓起筆,在“陳公子”三字旁重重畫了個圈。
次日中午後,嚴星楚將夜行衣裹進包袱,出發決定三探三德寺。
傍晚,聽著積雪壓著鬆枝不斷發出脆響,嚴星楚伏在半山腰的岩石後,看著三德寺後山裡的情況。
果如他昨晚所料,每隔百步就有帶刀侍衛巡邏。
而更讓他感慨的是那些年輕子弟,這麼寒冷的天氣,還在演練的陣型。
天黑淨,嚴星楚褪去外袍露出玄色勁裝,將臉塗黑,順著山澗潛行。
從一隱蔽處,躍進了三德寺後山,轉過第三道回廊時,忽聽得前方殿外傳來爭執聲。
“世子殿下,王爺有令,世子殿下要回王府了。”
“放肆!本世子要觀摩演練,難道還需你們同意?”
嚴星楚屏息貼著影壁,見一錦袍公子正被侍衛攔在外。
趁著黑色掃過對方腰間玉佩,正是昨日上馬車的陳公子!
“撫州城破關鍵在突襲。”殿內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夏軍從來想到我們會從海上直接攻擊,卻不知我們……”
嚴星楚瞳孔驟縮,這聲音,這語氣,分明是虎峰山那個的二當家——陳雷!
透過大殿雕花木窗,嚴星楚看見陳雷正用朱砂筆在沙盤上劃出紅線。“攻占炮台後,我軍直插撫州城……”他忽然抬頭,“諸位可知,這戰術最初出自誰手?”
年輕子弟中有說道:“李二哥,難道是你爹李總兵?”
嚴星楚一聽,這東牟國雖然有數位總兵,但姓李的唯有李同寧。
也有年紀大的:“李磐,你就直接說就行了,何必賣關子。”
陳雷李磐)指尖重重戳在沙盤某處:“是世子殿下。”
嚴星楚聽到陳雷的真實身份時,心中一驚,晃了下身體。
陳雷突然轉身,一聲暴喝:“誰在那裡!”
接著一枚飛刀破窗而出,嚴星楚翻身躲過,卻聽“哢嚓”一聲,頭上發髻被削落半截。
“抓刺客!”侍衛的呐喊驚破夜空。
嚴星楚踩著屋脊飛奔,身後陳雷如附骨之蛆。
翻過第五道院牆時,他故意賣個破綻,待陳雷撲來時反手撒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石灰粉。
“無恥小人!”陳雷捂眼踉蹌,嚴星楚趁機踹向他膝彎。
兩人滾作一團時,他忽然摸到陳雷腰間硬物——竟是枚靖寧軍腰牌!
“你果然是李同寧的種!”嚴星楚將腰牌拍在陳雷臉上,“虎峰山那些假腰牌,都是你爹鎮海府造的?”
陳雷抹去臉上雪沫,忽然詭笑:“嚴書佐,靖寧軍裡姓嚴的沒有幾個,我猜你爹是嚴文複吧?”
嚴星楚隻覺腦中轟鳴,劍勢不覺一緩。
陳雷趁機抽出匕首,寒光直取他心口。
千鈞一發之際,嚴星楚旋身避過要害,匕首卻在他左臂劃出血槽。
“你爹到死都在喊‘海路有詐’。”陳雷知道自己猜對了,舔著刀尖血珠,“可惜啊,他若早些閉嘴,也不必被亂箭穿心。”
嚴星楚內心悲痛,但知道現在來不及悲傷,要報仇今天必須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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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踉蹌奔向來時的路,但是夜色中卻到了一處彆院。
看見有一處虛掩的柴房,他立即推門進去,裡麵一張桌上十多枚靖寧軍的腰牌,他抓取一枚用力一捏,腰牌碎了。
他正要細看,忽聽得追兵腳步逼近。
突然發現腰牌下還押著一封發黃的信件,他一把抓住揣入懷中,破窗而出。
門外傳來陳雷的獰笑:“放箭!射死他!”
箭矢擦著耳畔飛過,嚴星楚拐了幾個彎,終於找到來時的路。
一躍而出,在早已經摸清楚的山道上滾了下來,然後迅速進了一個偏僻的雪坑中,掩蓋了自己。
山上不斷有士兵搜查的聲音,直接一個時辰後,聲音漸息。
又過了半個時辰,慢慢地出了坑,蹲得太久,腿已經凍得僵木,恢複了一會才向山下而去。
直到找到一處破廟,進入後,一躍上了橫梁。
摸出了那封信,拆開了信,借著火折子的微光。
內容很短:“李將軍:太子催行手諭已下,靖寧軍已按計劃改道海路。”
未落寫信人。
這會不會是偽造的?
嚴星楚本已經打算回夏國,看來還不是時候。
但現在丹羅城肯定暫時不能回去了。
既然如此,何不在三德寺旁邊找處地方暫留。
打定主意,趁著黑色,再次向三德寺方向而去。
但是第二天中午,他就迅速地起程,心如急焚返回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