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路上辛苦。”嚴星楚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謝侯爺信裡說了,你們都是軍侯係年輕一輩裡拔尖的好苗子,自願跟著皇甫輝來北境曆練。這份心很好。”
他頓了頓,目光掃視全場:“但鷹揚軍有鷹揚軍的規矩。這裡,隻認兩樣東西:本事,和軍功!你們是皇甫輝的親衛,首要職責是護他周全,助他成長。其次,你們就是鷹揚軍的兵,跟所有鷹揚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一樣,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沒有例外!聽明白沒有?”
“明白!”二十人齊聲應喝,聲音比剛才更響,但眼神裡那點不以為然徹底收了起來。嚴星楚的話,就是定海神針,也敲碎了他們可能存在的幻想。
“輝弟,”嚴星楚轉向皇甫輝,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交給你了。怎麼帶,怎麼用,是你的事。記住,你是他們的主將。”
“是,星楚大哥!”皇甫輝用力點頭。
嚴星楚沒再多留,又勉勵了眾人幾句,便帶著史平離開了。
他來就是給皇甫輝撐腰,也是給謝至安一個明確的信號:人,我收下了,但進了鷹揚軍的門,就得守鷹揚軍的規矩。
營房裡隻剩下皇甫輝和二十名親衛,氣氛有些凝滯。
皇甫輝深吸一口氣,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聲音沉靜:“我叫皇甫輝。以後,你們是我的親衛,也是我的袍澤兄弟。多餘的話不說,明日卯時初刻,城門口集合,隨我前往洛山衛戍邊。誰遲到,軍法處置。解散!”
沒有長篇大論,沒有拉攏許諾,隻有乾脆利落的命令。
二十名年輕人麵麵相覷。
洛山衛?邊關?這和他們預想的在皇甫輝身邊當親衛、鍍鍍金、刷刷臉的劇本,好像不太一樣。
但看著皇甫輝那張年輕卻異常沉靜的臉,又想到剛剛嚴星楚說的話,沒人敢質疑。
“是!”二十人再次抱拳應命,聲音裡多了些鄭重。
翌日,卯時初刻,武朔城西門。
天色微明,城門剛開。
皇甫輝一身輕甲,騎在一匹健壯的黑馬上,身姿挺拔。
二十名親衛同樣騎馬,在他身後排成兩列,甲胄鮮亮,精神頭十足,隻是眼底都帶著點沒睡醒的倦意和對未知的忐忑。
嚴星楚親自來送。
他沒穿甲胄,隻披了件外袍,站在晨光裡。
“星楚大哥。”皇甫輝在馬背上抱拳。
“到了洛山衛,多聽李章將軍教誨。邊關艱苦,自己當心。”嚴星楚叮囑道,眼神裡有兄長的關切。
“嗯!”皇甫輝重重點頭。
嚴星楚目光掃過他身後的親衛,沉聲道:“洛山衛是北境門戶,直麵恰克鐵騎。到了那裡,你們就是守邊的兵!彆給謝侯爺丟臉,更彆給軍侯係抹黑!拿出真本事來!”
“謹遵大帥教誨!”二十名親衛齊聲應答,胸膛挺起。
“去吧。”嚴星楚揮揮手。
皇甫輝不再多言,勒轉馬頭,低喝一聲:“出發!”一夾馬腹,當先馳出城門。
二十騎緊隨其後,馬蹄聲踏碎了清晨的寧靜,卷起一路煙塵,朝著西北方向的洛山衛而去。
嚴星楚站在城門口,一直目送著那支小小的隊伍消失在官道儘頭,直到馬蹄聲也聽不見了,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臉上的溫和迅速褪去,變得冷峻如鐵。
“陳權、周興禮,隨我回衛衙!”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史平立刻牽馬過來,三人翻身上馬,風馳電掣般趕回衛衙。
書房門一關,嚴星楚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張卷成細條的薄絹,這是他剛才出城前,段淵派人送來的密報。
他迅速展開,隻看了一眼,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周身的氣息都冷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陳權心頭一緊,周興禮也皺緊了眉頭。
嚴星楚將密報拍在桌上,聲音冰冷:“洛東關段淵送來的!恰克小王子金方,東牟八公主陳月,失蹤了!”
“什麼?”陳權失聲驚呼。
這兩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周興禮眼中精光一閃,立刻追問:“大帥,具體如何?”
“密報上說,就在昨夜!看守的八名精銳士兵全部被殺,一刀斃命,乾淨利落!現場沒有大規模打鬥痕跡,人像是憑空消失!”嚴星楚語速極快,“洛東關已經封鎖全城,正在嚴查,但…毫無頭緒!”
書房裡死寂一片。
恰克小王子金方,是恰克大汗最看重的兒子之一!東牟八公主陳月,身份同樣敏感。這兩人在鷹揚軍手裡丟了,簡直是捅破了天!
“自己逃了?不可能!”陳權斷然道,“金方雖然有武藝在身,但關押嚴密,看守都是好手,他絕無可能悄無聲息地乾掉八個護衛逃走!更彆說還帶著個嬌貴的公主!”
“被人救走了?還是……”周興禮的聲音帶著寒意,“被人劫走了?”
嚴星楚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自己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被人救走?恰克不敢做,東牟也不願做。剩下的可能……”他眼中寒光四射,“十有八九,是被人劫走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又有這個能力?”陳權怒道。
“夏明澄!”嚴星楚和周興禮幾乎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篤定。
周興禮立刻道:“前些日子天陽城密報,夏明澄派人北上,我們原本推測是聯絡恰克大汗。但恰克暗樁傳回的消息,恰克王庭最近根本沒有夏人使者出現。原來……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王庭,而是洛東關的質子!”
嚴星楚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好一招釜底抽薪!劫走金方,栽贓給我!恰克族的小王子失蹤了,恰克汗必然傾力南下,倒是他夏明澄坐收漁利!至於陳月,順手牽羊,或許還能用來牽製東牟殘餘力量!”
“大帥,事不宜遲!必須立刻封鎖所有通往北方和南方的要道,秘密嚴查!同時,知會洛東關段淵,內部也要深挖細查,看是否有內鬼接應!”周興禮語速飛快地建議。
“史平!”嚴星楚當機立斷,“傳令所有關隘城池,即刻進入秘密戒嚴狀態!嚴查出關人員、車馬,尤其是向南的!發現任何可疑,立刻拿下!周僉事,恰克這邊你聯係王生,動用所有能動用的暗線,給我挖!”
“是!”史平在門口領命,轉身就走。
嚴星楚走到巨大的北境地圖前,手指重重按在洛東關的位置,眼神冰冷地掃過南方的夏明澄的東夏勢力。
夏明澄這一手,夠毒!夠狠!
十天後,武朔城衛衙。
氣氛比十天前更加凝重。
鷹揚軍撒出了天羅地網,甚至嚴星楚通知了在恰克的細作王生,但金方和陳月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蹤跡。
“報——!”一名傳令兵疾步衝進書房,“大帥!城外有恰克使者求見!”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