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邁約莫三十出頭,麵容俊朗,但眉宇間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他聽著屬下彙報,並未立刻表態。
他身邊坐著一位身著淡藍色勁裝的女子,容貌秀麗,眼神卻清澈冷靜,正是木幫首領,也是他的妻子,木青檸。
“夫君,石幫這次吃了虧,怕是咽不下這口氣。”木青檸輕聲道。
周邁淡淡一笑:“石取那人,無利不起早。他急著把消息捅給我們,無非是想拉我們下水。鷹揚軍……北邊的那頭猛虎,不好惹啊。為了一個陸地上的寨子,和他們徹底撕破臉,值嗎?”
木青檸點頭:“確實不值。但若我們毫無表示,隻怕寒了下麵幫眾的心,也讓石幫和土幫覺得我們軟弱。”
“所以,表態是要表的,但怎麼表,有講究。”
周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發個聲明,譴責鷹揚軍無故攻擊我盟友據點,要求他們給出解釋並賠償損失。措辭要嚴厲,但不要提具體報複手段。先看看那位嚴大帥如何回應。”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私下裡讓我們在陸上的眼線,多收集一些這支鷹揚軍護衛隊的情報,特彆是他們統領楊霸和餘重九的。”
“是。”屬下領命而去。
周邁的做法,可謂老練。既維護了聯盟的表麵團結,展示了態度,又沒有把路堵死,留下了轉圜餘地,同時還在收集情報,謀定後動。
相比之下,土幫首領,那位當年楊家之亂後逃到海上的田山,反應則直接得多。
他聽聞消息後,隻是冷哼一聲:“北邊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但我們不能急,對付護衛隊容易,天狼軍可不會坐視不理的。”顯然不想摻和這渾水。
就這樣,海川盟內部意見並不統一,對楊霸等人的直接威脅,暫時並未形成。
這天下午,江進終於帶來了確切消息:“明天淩晨,靜海軍開始裝船,有十五艘!預計傍晚時分啟航!”
“好!”楊霸一拍大腿,“兄弟們,肥肉送到嘴邊了,能不能叼住,就看這一哆嗦了!”
餘重九聯係的天狼軍水手也已在暗中就位,一共四百人,都是老手,表示隻要能把船奪下來,他們就有把握開走。
當天夜裡,楊霸和餘重九精心挑選的一千人,分批混入了碼頭雇傭的民夫隊伍。他們穿著破舊的衣衫,看起來和周圍為生計奔波的苦力沒什麼兩樣。另外一千人則攜帶兵器,偽裝成貨商或流民,散布在碼頭外圍策應。
第二天,天色未亮,碼頭已是燈火通明。
靜海軍的士兵挎著刀,在棧橋和貨船周圍巡邏監督。
大批民夫如同工蟻般,將一袋袋糧食從倉庫扛上停靠在岸邊的兩艘大海船。
那兩艘靜海軍的戰船則像兩個巨大的幽靈,一動不動地泊在稍遠些的深水區,黑洞洞的炮口和林立的桅杆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楊霸和餘重九也混在民夫中,低著頭,賣力地扛著糧包,眼睛卻不時掃視著周圍環境,默默記下兵力分布和最佳動手位置。
糧食搬運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陽西斜,將海麵染成一片金黃,最後一袋糧食才被扛上其中一艘貨船。
靜海軍的一個頭目站在棧橋上,大聲吆喝著清點人數,準備發錢遣散民夫。
就是現在!
餘重九對楊霸使了個眼色。楊霸會意,猛地直起腰,將肩上的空麻袋往地上一扔,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周圍那三百名偽裝成民夫的鷹揚軍精銳,幾乎同時發難!
他們猛地從糧袋下、從腰間抽出隱藏的短刀、匕首,甚至還有幾人掏出了小巧的手弩,如同猛虎出閘,撲向近在咫尺的靜海軍士兵!
“殺!”
事發突然,靜海軍的士兵根本沒想到這些看似老實的“民夫”會突然暴起發難。碼頭瞬間大亂!
慘叫聲、兵刃碰撞聲、怒吼聲響成一片。
楊霸一馬當先,手中一把厚重的大刀,當麵的兩名靜海軍士兵還沒來得及拔刀,就被砍翻在地,然後直撲那個站在棧橋上的靜海軍頭目。
“敵襲!”那靜海軍頭目也算反應快,一邊拔刀格擋楊霸勢大力沉的劈砍,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吼,“快!發信號!讓戰船靠過來!”
一支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射向天空。
與此同時,碼頭外圍也爆發了戰鬥。
那一千名負責策應的鷹揚軍士兵聽到裡麵動手,立刻亮出兵器,殺散了碼頭入口處少量的守軍,並迅速設置障礙,試圖阻擋可能從城裡趕來的靜海軍援兵。
餘重九則帶著一個百戶隊不顧一切地衝向那艘已經裝滿糧食的貨船。
船上的水手大多是靜海軍的人,也有一些雇傭的平民,見狀嚇得魂飛魄散,有的跳海逃生,有的試圖抵抗,但在鷹揚軍精銳的突擊下,很快就被清除。
“快!天狼軍的兄弟,上來駕船!”餘重九站在船頭大喊。
早已在附近小船等候多時的天狼軍水手們,立刻劃著船靠過來,身手敏捷地攀上貨船,衝向舵輪和帆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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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錨!升帆!快!”天狼軍的水手頭目大聲指揮,動作麻利。
另一邊,靜海軍的兩艘戰船看到信號,開始緩緩調整方向,試圖靠過來支援,並用船上的弓弩進行射擊。
但碼頭區域船隻擁擠,它們體型龐大,一時間難以迅速靠近,零星的箭矢對已經奪船成功的餘重九等人威脅不大。
“老楊!得手了!快撤!”餘重九看到貨船已經開始移動,對著棧橋上還在砍殺的楊霸大吼。
楊霸一刀劈退那名靜海軍頭目,環顧四周,見手下弟兄大部分已經按照預定計劃向碼頭外突圍,他也不再戀戰,吼了一嗓子:“風緊!扯呼!”
帶著斷後的幾十名弟兄,邊打邊退,向碼頭外衝去。
整個奪船過程,極其迅速,從發動到貨船離岸,不過二刻多鐘。
當開南城內的靜海軍大隊人馬聞訊趕來時,隻看到一片狼藉的碼頭、漂浮著零星屍體的海麵,以及那艘正在落日的餘暉中張滿風帆,向著東南方向的天狼軍控製區駛去的貨船。
兩艘戰船雖然試圖追擊,但被天狼軍水手操控的貨船利用海岸線和風向巧妙規避,漸漸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