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星楚和田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顯然,他們剛才頒布的命令,已經起了效果。
“請他進來。”嚴星楚道。
米和走進書房,先是恭敬地向嚴星楚和田進行禮:“草民米和,拜見大帥,拜見田將軍。”
“米先生不必多禮,請坐。”嚴星楚態度溫和,“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米和沒有坐下,而是再次躬身,語氣帶著一絲緊張和期盼:“大帥,方才您頒布的命令,我等遺民皆已聽聞。大帥仁德,為我等戰死者立碑正名,賜田撫恤,我等感激涕零,唯有叩謝大恩!”說著,他就要跪下。
嚴星楚抬手虛扶:“米先生不必如此。林勇士等人與我鷹揚軍將士並肩作戰,英勇捐軀,此乃他們應得的榮譽。”
米和順勢站直,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道:“隻是……隻是命令中提及,戰死者子女可入書院讀書……我等幸存之人,心中感念,亦存奢望,不知……不知我等子女,是否……是否亦有此機緣?”他說完,緊張地看著嚴星楚,手心都有些出汗。
嚴星楚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看了一眼田進,田進也微微點頭。
“米先生,還有諸位遺民,多慮了。”嚴星楚聲音溫和,“我嚴星楚行事,向來一視同仁。既然允許戰死者子女入學,自然也包括所有為我鷹揚軍效力者的子女。隻要你們願意留在青州港,安心做事,你們的子女,便是青州港未來的子弟,自然享有同等入學的權利!”
米和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巨大的喜悅衝擊著他,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聲音顫抖,再次確認:“大帥……此言當真?”
“軍中無戲言!”嚴星楚斬釘截鐵,“青州港百廢待興,水師初建,正需各方人才齊心協力。”
他走到米和麵前,目光誠懇地看著他:“米先生,你通曉夏語,熟知海事,正是我水師急需的人才。我欲聘你為水師都司府參事,協助李都司處理外事、文書,並參與水手訓練,你可願意?”
米和此刻心潮澎湃,嚴星楚不僅給了他們這些“化外之民”難以想象的尊重和未來的希望,更是直接給予了重用。
留下,子女能讀書,自身能施展才華;回去,故國羸弱,朝不保夕,還要麵對東牟的威脅……
這選擇,似乎並不難做了。
他猛地跪倒在地,這一次,嚴星楚沒有阻攔。
“米和……願效犬馬之勞!謝大帥知遇之恩!”米和的聲音帶著哽咽。
“好!快請起!”嚴星楚親自將他扶起,“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鷹揚軍的人了!具體職司,稍後由田將軍和李都司與你詳談。”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更為深遠的光芒:“不過,米先生,我還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大帥請吩咐,米和萬死不辭!”
“不必萬死。”嚴星楚笑了笑,“我想請你,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遺民,聯名寫幾封信。”
“寫信?”米和一愣。
“對。”嚴星楚走到窗邊,望著港口方向,“寫給你們的故國親人、朋友,或者能說得上話的貴人。告訴他們,在這裡,在青州港,我鷹揚軍歡迎一切有識之士、能工巧匠前來。隻要他們願意來,我嚴星楚必以禮相待,給予田宅、薪俸,也會給他們的子孫後代出人頭地的機會!”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大海茫茫,東牟及海盜肆虐,諸國飽受欺淩。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聯合起來!我鷹揚軍願成為諸位的後盾,共抗強敵!青州港,願成為所有向往安寧、追求前程者的新家園!”
米和聽得心旌搖曳,他瞬間明白了嚴星楚的宏大布局。
這不僅僅是招募水手,這是在構建一個以鷹揚軍為核心的海上聯盟!
“大帥深謀遠慮,米和佩服!”他由衷地說道,“此事易爾!我等必當竭儘全力,將大帥的善意與邀請,傳回故國!相信得知消息後,必定會有不少向往大夏風華、苦於東牟壓迫的同胞,願意前來投奔!”
“如此甚好!”嚴星楚滿意地點點頭,“此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需要什麼,直接向李都司或田將軍提。”
“是!”
米和領命,懷著激動和使命感退了下去。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人生和家族的命運,將徹底改變,與這個名叫鷹揚軍的勢力,緊緊捆綁在一起。
看著米和離去的身影,田進忍不住讚歎道:“大帥,您這一手……高啊!立碑定人心,讀書攬人才,書信召遠人。如此一來,何愁水師不興,青州港不旺!”
嚴星楚卻沒有太多喜色,他歎了口氣:“這都是被逼出來的。我們沒有東牟那麼多現成的水手,隻能另辟蹊徑。希望這一步,沒有走錯吧。”
他看向田進,神色重新變得嚴肅:“老田,水師的架子算是搭起來了,李為和米和都是可用之才。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挑戰——訓練!必須在東牟下次來襲之前,讓我們的水師形成真正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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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田進抱拳,眼中閃過厲色。
東牟,鎮海府水師大營。
陳彥的臉色陰沉,他剛和李磐趕到駐地,迎接他們的不是捷報,而是一場慘敗的消息。
“五十多艘船!隻回來一半?”陳彥的聲如寒冰,目光死死盯著代替李磐留守鎮海府水師的副將鐘江。
鐘江頭皮發麻,撲通跪地:“殿下恕罪!末將……末將也沒想到,那鷹揚軍的水師明明初創,打法卻如此……如此無賴!”
“無賴?”陳彥挑眉,“怎麼個無賴法?詳細說!”
鐘江不敢隱瞞,將海戰經過一五一十道來,尤其強調了鷹揚軍那種不要命的貼臉打法,以及那種射速極快飛騎炮在近戰時的恐怖威力,還有那些原本是奴隸的島國遺民,竟然也幫著鷹揚軍拚死作戰。
陳彥聽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起來:“海上玩接舷,倒是把陸戰的狠勁帶到海上來了!他們這是知道自己水戰不行,乾脆揚短避長,用命來填!”
他猛地轉身,看向牆上巨大的海圖,手指重重點在青州港的位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鐘江,立刻整頓所有能出戰的船隻!出兵二百艘,兵馬二萬,隨本宮親征,踏平青州港!”
“殿下!”李磐急忙出聲勸阻,“我軍連接失利,士氣受損,將士疲敝。此刻倉促再戰,是否……是否太急了?不如休整一段時日……”
他年紀雖輕,不如他戰死的父親李同寧老辣,但早年在大夏做了三年細作的經曆,讓他心思縝密。
“休整?”陳彥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李磐,這一仗,不能拖!必須打,而且必須打贏!否則等青州鷹揚水師完全成軍,我東牟在大夏沿岸的主動權就丟了一半!”
李磐渾身一震,立刻明白了其中利害。
他想起在大夏做細作時如履薄冰的日子,深知時機稍縱即逝。陳彥的判斷沒錯,此刻已不是計較傷亡和士氣的時候,而是生死存亡的關鍵節點。
他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抱拳道:“殿下!末將請命此次出征,由末將親自帶隊!若不能奪回青州港,末將提頭來見!”
陳彥看著表弟堅毅的眼神,心中稍慰,上前將他扶起:“好!本宮就在這鎮海水營,等你凱旋!記住,鷹揚軍水師初建,根基本就不穩,上次勝在出其不意。你此番前去,穩紮穩打,發揮我水師優勢,莫要再給他們近身亂戰的機會!”
“末將明白!”李磐重重抱拳,眼中燃起戰火。
二百艘戰船,二萬水師精銳出征的消息,規模太大,根本瞞不住人。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就飛到了潛伏在東牟的鷹揚軍諜報頭子——陸節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