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磐的船不敢靠得太近,鷹揚軍的岸防炮在岸上發揮穩定,已經有兩艘冒進的戰船被擊傷退出戰鬥序列。
而鷹揚軍的水師,則根本不出戰,任憑李磐如何挑釁,就是不出來。
“將軍……這……”副將看著焦灼的戰局,欲言又止。
他們攜帶的彈藥和補給不是無限的,如此高強度卻無甚戰果的炮擊,消耗巨大。
李磐煩躁地揮揮手:“繼續轟!我不信他們的炮台是鐵打的!”
但他心裡清楚,對方占據了地利,這麼耗下去,吃虧的可能是自己。
海風帶著硝煙和焦糊味吹來,讓他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就在這時,一騎快馬衝到岸邊,一名傳令兵跳下馬,連滾帶爬地衝到嚴星楚和田進所在的指揮所。
“大帥!將軍!黑雲關陳漆將軍急報!已成功擊潰東牟西境援軍安越部,斃傷俘敵逾萬,並已占據關外四處要衝,正在構築前進壁壘!”
嚴星楚猛地一拍桌子,臉上多日來的陰鬱終於散開一些:“好!陳漆乾得漂亮!這下,我看陳彥還能抗多久!”
田進也鬆了口氣,露出一絲笑意:“陳漆這一棍子,算是捅到陳彥的腰眼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中午,又是一輪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效果的炮擊過後,李磐所在的旗艦上,接到了來自鎮海府,由陳彥親自發出的最高級彆飛鴿傳書。
傳書上隻有兩個冰冷的字:退兵!
李磐看著這兩個字,沉默了片刻,心中竟沒有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種解脫感。
事實上,如果今天再沒有太子的命令,他自己也準備上書請求撤軍了。青州港這塊骨頭,比想象中難啃數倍,再僵持下去,毫無意義,隻會空耗國力。
“傳令各艦,停止炮擊,整隊……返航!”李磐的聲音帶著疲憊,但依舊果斷。
龐大的東牟艦隊,如同退潮般,開始緩緩轉向,撤離了青州港外海。
那遮天蔽日的船帆漸漸消失在水平線上,隻留下海麵上漂浮的些許碎木和油汙,證明著這裡曾發生過一場連續數日的對峙。
李為從了望塔上下來,興奮地喊道:“大帥!田將軍!東牟人撤了!”
嚴星楚和田進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雖然憋屈,但總算是頂住了這波最凶猛的壓力。
嚴星楚走到海邊,望著恢複平靜的海麵,分析道:“經曆了北境這次慘敗,加上青州港久攻不下,東牟方麵,應該會安靜一段時間了。”
他沉吟片刻,做出決定:“李為,米和這裡暫時交給你們了。老田,你回隆濟城坐鎮,青石堡那個釘子,不用強攻,但要讓他們睡不著覺!不斷騷擾,消耗他們!”
“明白!”田進抱拳,眼中寒光一閃。
“另外,李為水師的訓練不能停!那些島國遺民,能用則用,儘快把我們自己的人培養出來!下次東牟再來,我不希望我們還隻能縮在港口裡!”嚴星楚又看向李為。
“是!大帥!”李為大聲應命。
安排妥當,嚴星楚不再耽擱,帶著親衛隊,起程返回洛東關。
連續的戰事和巨大的壓力,讓他身心俱疲。
他需要回去一趟,一方麵親自跟進因為西夏退出而受挫的“鷹揚新幣同盟”事務,另一方麵……他也確實想念家中的妻兒和老母親了。
五天後,風塵仆仆的嚴星楚終於回到了洛東關。
熟悉的城牆映入眼簾,他緊繃了數月的神經稍稍放鬆。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踏入帥府衙署的大門,一騎快馬就瘋了一樣從後麵追了上來。
“大帥!大帥!緊急軍情!”信使滾鞍落馬,將一封粘著三根紅色羽毛的信件高高舉起。
嚴星楚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接過信件,迅速拆開,是李為的筆跡,字跡倉促:
“大帥鈞鑒:東牟退兵第三日,靜海軍艦隊突至,大小戰船逾八十艘,猛攻我青州港!敵炮火猛烈,幸賴岸防堅固,暫未失陷,然敵圍而不去!末將李為叩首!”
“啪!”嚴星楚猛地將信紙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額頭上青筋暴起。
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和怒火,瞬間衝垮了他剛剛放鬆的心境。
陳彥剛退,靜海軍就來了!
這絕不是巧合!
嚴星楚瞬間就想通了關竅。
陳彥因為本土西境壓力,暫時無力親自報複,但他絕不會讓鷹揚軍好過。
他一定是暗中聯絡,甚至可能許以重利,攛掇了與鷹揚軍有奪糧之仇的靜海軍前來趁火打劫!
“很好!”嚴星楚氣得幾乎要笑出來,“真當我鷹揚軍是軟柿子,誰都想上來捏一把!打東牟,我暫時隻能騷擾,騰不出手來。既然你靜海軍自己送上門來,不好好收拾一頓,以後是不是阿貓阿狗都敢來我青州港放炮了!”
他猛地轉身,不再回後院,大步流星直接踏入帥府衙署。
“擊鼓!升堂!”嚴星楚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不住的殺氣。
很快,留守洛東關的主要將領和文官齊聚帥府正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帥身上那不同尋常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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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星楚沒有廢話,直接將李為的軍報傳閱下去。
“情況都知道了。”他看著眾人,“靜海軍也敢捋我虎須!若不予以迎頭痛擊,我鷹揚軍威嚴何在,日後如何在北地立足?”
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全場:“傳我軍令!”
“第一條:飛鴿傳書青州港,命李為、米和,水師及岸防部隊,暫避鋒芒,依托工事固守,保存實力!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海浪戰!”
“第二條!”他聲音陡然拔高,“令,洛東關守將段淵,即刻點齊一萬精銳步騎!同時,飛令武朔城、歸寧城,各調兵五千,共計兩萬大軍,皆歸段淵節製!”
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手指狠狠點在南方的靜海軍地盤上:“目標,東南靜海軍防區!給老子從陸地上打過去,端了他的老巢!我看他水師還回不回來救!”
此令一出,滿堂皆驚。
從洛東關發兵,長途奔襲靜海軍本土,這需要跨越漫長的距離,不僅要經過剛剛關係出現裂痕的西夏地盤,還要借道盟友白袍軍的控製區,後勤補給更是需要與天狼軍緊密協作。難度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