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猛地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在搖曳的燭光下拉得很長,最終融入門外的黑暗。
賈宏目送著他離去,直到那背影徹底消失,才緩緩收回目光,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中。
他再次拿起桌上那封密信,看了良久,臉上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複雜表情。
陳經天回到住處,親筆手書一封交給親兵,讓他從城牆下去,交給鷹揚軍嚴星楚。
一個時辰後,親兵帶著嚴星楚回信歸來。
陳經天立刻召來了手下四名最核心的將領。將明日清晨出城的決定,以及賈宏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
“少帥,賈帥他……”一名老將神色動容。
“賈帥意已決,不必再勸。”陳經天打斷他,將嚴星楚的回信傳給諸將觀看,“鷹揚軍嚴帥已承諾,不會趁我們出城時偷襲,不會妄殺城中遺留軍民,若……若擒獲賈帥,也會留其性命。”
幾名將領傳閱信件,低聲議論片刻。
救回大帥陳近之,是眼下所有廣府軍舊部最核心的執念,嚴星楚信中隱含的承諾,讓他們迅速統一了意見。
“末將等,謹遵少帥將令!”
次日,寅時剛過,天色未明。
陳經天穿戴整齊,正準備前往自己防區控製的東門,安排出城事宜。
一名賈宏的親兵卻急匆匆趕來,神色倉惶:“陳將軍!賈帥請您立刻去衙署一趟!”
陳經天心中猛地一緊!
難道是賈宏臨時反悔?或是城中出了什麼變故?但此刻他身在城中,已是箭在弦上。
他定了定神,吩咐副將繼續準備,自己則帶著幾名親衛,跟著那名親兵快步趕往衙署。
一進衙署院子,他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院子裡站滿了人,賈宏麾下還能主事的將領、文官幾乎都到了,人人臉色悲戚,沉默不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抑。
他熟悉的靜海軍大將羅燁看到他,紅著眼眶,朝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快進去。
陳經天心跳漏了一拍,快步穿過人群,推開書房的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
賈宏靜靜地躺在地上,身下墊著一塊氈布,身上覆蓋著他那件熟悉的明光鎧。
靜海軍的左右同知費同和孫立,正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為他整理著衣甲領口,動作輕柔,仿佛怕驚擾了他的安眠。
“世叔!”陳經天失聲喊道,一個箭步衝上前,蹲下身,手指顫抖地探向賈宏的鼻息——觸手一片冰冷,毫無生機。
他猛地抬頭,眼中瞬間布滿血絲,厲聲喝問跪在地上的費同和孫立:“誰?是誰害死了賈帥!”
費同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他掙紮著站起身,沒有回答,而是走到書案前,拿起上麵一張墨跡已乾的紙,雙手顫抖著遞了過來。
陳經天一把抓過信紙,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急促地看了起來。
越是往下看,他的臉色越是蒼白,手指捏得信紙咯咯作響。
信是賈宏的絕筆。
信中痛陳己過,將東南亂局、靜海淪陷、廣府崩壞的責任一肩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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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三條安排,更是字字千鈞:
“一由廣府軍陳經天接任我軍帥,後靜海軍要留、要撤由陳經天一言而決,靖海軍所有人兄弟不得有異議;二因我先行挑釁鷹揚軍,因此請把我的屍體交給鷹揚軍,希望其能對占領區域百姓,好生對待。三我之一子一女均失陷在龍山城,如有機會,請各位念及多年相處,設法營救。如我之兒女有幸得救,均不能涉足軍政。”
“世叔……你這……何至於此啊!”陳經天喉嚨哽咽,看著地上賈宏平靜卻已僵硬的遺容,這位縱橫東南多年的老軍帥,最終選擇以這樣一種慘烈而決絕的方式,維護了他最後的尊嚴,承擔了他認為該承擔的責任,也為靜海軍軍民,換來了或許唯一的生路,更將一副無比沉重的擔子,硬塞到了他的肩上。
費同沙啞著嗓子:“陳帥……賈帥是寅時初刻自儘的……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留給您……最後的軍令。”
陳經天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
再睜開眼時,眼神已恢複了冷靜,隻是那冷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沉重。
“賈帥的後事,暫且簡單整理。依他遺命,其遺體……稍後隨我出城。”陳經天的聲音帶著沙啞,“費同知,孫同知,羅將軍,立刻召集所有還能行動的靜海軍弟兄,願意跟隨我陳經天走的,收拾行裝,即刻隨廣府軍出城!不願走的,可自行散去,或留下等待鷹揚軍入城。”
費同、孫立、羅燁等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悲痛、茫然,但最終,都化為一種認命般的服從,齊齊抱拳:“末將屬下)遵命!”
辰時初,源河城東門緩緩開啟。
陳經天一馬當先,走出城門。
他的身後,是隊列相對齊整的一萬多廣府軍將士,再後麵,是士氣低迷、攜帶著簡單行囊的靜海軍殘部,兩軍總數約四萬人。
隊伍中間,一輛板車上,安放著賈宏覆蓋著白布的遺體。
城門外,嚴星楚和王之興率軍嚴陣以待。
看到此景,雖然早已經得到陳經天的通知——賈宏自殺,但嚴星楚眼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訝和肅然。
陳經天獨自策馬上前,在三十步外勒馬,抱拳沉聲道:“嚴帥!廣府軍陳經天,及靜海軍殘部,依約出城!此乃靜海軍原軍帥賈宏遺體,依其遺命,交予貴軍!望嚴帥遵守承諾!”
嚴星楚看著那遺體,肅然道:“賈帥遺體,還是由陳將軍安葬。”
陳經天深深看了嚴星楚一眼,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數日後,源河城內衙署。
嚴星楚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天狼軍統帥趙南風,笑道:“趙帥,你是終於來了。”
趙南風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嚴星楚的肩膀:“嚴帥,你小子這回可是把東南的天給捅破了!”
嚴星楚旁邊的陳經天則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語氣低沉卻清晰:“趙帥,此前種種,是非對錯,經天已不願再多言。賈帥以死明誌,托付靜海軍弟兄於我。父帥尚陷於曹賊之手,廣府軍舊部翹首以盼。經天不才,願率廣府、靜海殘存之力,與天狼、鷹揚結盟,望趙帥、嚴帥不計前嫌!”
趙南風上前,扶起陳經天,沉聲道:“陳帥請起!賈帥高義,我等敬佩。以往恩怨,皆隨風去!如今天下大亂,我等正該同心協力,方能在這亂世立足!”
說著,繼續道:“既然如此,那必須要有領頭羊,我看就嚴帥來擔此任。”
嚴星楚沒有想到,趙南風會如此直接自己來負責這個盟主,正要開口推脫,表示北境事務還多,自己是抽不起精力在關注東南的事務。
陳經天看著趙南風,又看了看嚴星楚,心念急轉:自己肯定是做不了這個盟主,而天狼軍在東南的實力遠超兩軍,趙南風本是最應該擔任的,但卻給了兵力在東南最少的嚴星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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