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一聲清脆又帶著飽滿質感的模擬敲擊聲響起。
敲擊的震動通過楔釘和念初虛扶著的指尖傳來,清晰地作用於他受傷的指尖。那震動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激活了傷口深處敏感的神經末梢!
“嘶——!”念初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小臉瞬間白了!一股尖銳的、混合著劇痛和強烈麻癢的酸脹感,如同電流般瞬間從指尖竄遍全身!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縮回了手,受傷的手指緊緊攥住,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太疼了!太難受了!那感覺比單純的痛更讓人難以忍受!
“念初!”沈星晚的心瞬間揪緊,下意識地想衝過來。
顧言卻抬手,做了一個極其輕微卻不容置疑的製止手勢。他的目光依舊沉靜地落在念初因疼痛和驚嚇而煞白的小臉上,沒有責備,沒有慌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感覺。”他低沉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念初混亂的心上。
念初緊緊攥著受傷的手指,大口喘著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剛才那股尖銳的酸脹痛麻感還在指尖肆虐,像無數根細針在瘋狂地紮刺攪動。他疼得想哭,想大叫,想把手藏起來再也不碰任何東西!
但爸爸那兩個字,像冰冷的雨點,澆在他混亂的思緒上。
感覺?
這就是……感覺?
這就是新生的血肉在努力連接、在試圖重新感知這個世界時,所必須經曆的、混亂而尖銳的“信號”嗎?
他咬著嘴唇,努力壓抑著喉嚨裡的嗚咽,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強行拉回到那飽受折磨的指尖。去感受那份混亂的、尖銳的、讓人崩潰的“信號”。痛,是真的痛。麻癢,是真的麻癢。酸脹,是真的酸脹。它們交織在一起,像一團糾纏的、帶著刺的荊棘。
但這一次,他沒有完全被這荊棘的刺痛所吞噬。爸爸剛才那隻完全承托的手掌所帶來的厚重暖意,仿佛還在皮膚下隱隱殘留,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緩衝。他努力地、在荊棘的刺痛中,去捕捉那份暖意的殘留,去想象它再次包裹住自己受傷的手指。
混亂尖銳的感覺與沉靜包容的暖意,在小小的指尖激烈地碰撞、交融。
過了好一會兒,那劇烈的、讓人崩潰的酸脹痛麻感,才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下去,重新變回清晰的鈍痛和惱人的麻癢。念初緊繃的小身體慢慢放鬆下來,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抬起頭,看向顧言,小臉上淚痕未乾,眼神裡卻沒了之前的恐懼和純粹的委屈,反而多了一種……經曆後的疲憊,和一種懵懂的、仿佛觸摸到了什麼真實邊界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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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看著他眼中的變化,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他沒有安慰,隻是拿起那枚光滑的楔釘,遞到念初攤開的、沒受傷的右手裡。
“握著。”他的聲音依舊低沉。
念初幾乎是立刻、用儘全力地攥緊了那枚溫潤的楔釘。熟悉的、光滑圓潤的觸感,帶著木頭微暖的體溫,像一股清泉,瞬間流過他因剛才的“感覺風暴”而緊繃的心田。他下意識地將這份清晰的、美好的觸感,拚命地、源源不斷地“輸送”向自己左手受傷的指尖。
奇跡般地,指尖那殘餘的混亂和尖銳感,在這股溫潤暖流的衝刷下,似乎真的被撫平、被稀釋了一些。
顧言站起身,拿起小木槌,走向窗外的木亭。念初攥緊右手的楔釘,像抓著救命稻草,也立刻跟了上去。
木亭靜立,沐浴在暖融的晨光裡。那根支撐柱底部的印記,在持續的光照下,顏色又有了新的變化。它們不再有任何深褐或棕紅的痕跡,而是徹底融化成了一種極其淺淡的、幾乎與周圍溫潤木色完全一致的暖棕。邊緣暈染得極其自然柔和,深深淺淺地沁入木紋深處,如同幾片被時光完全接納、最終化為木之血脈一部分的古老葉脈。它們安靜地存在著,不再訴說傷痛,隻銘刻著守護的曆程,成為木頭本身溫厚底蘊的一部分。
顧言蹲下身,目光在那幾乎與木色融為一體的印記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平靜無波。然後,他動作沉穩地將一枚楔釘,精準地敲入榫卯縫隙。
“嗒。”
聲音清脆穩固。
念初站在他身邊,右手緊緊攥著那枚光滑的楔釘,目光落在那根顏色已完全融入木紋的柱子上。指尖那清晰的鈍痛和惱人的麻癢依舊存在著,剛才那陣劇烈的酸脹風暴帶來的餘悸也未完全散去。但此刻,他小小的心田裡,卻不再隻有對疼痛的恐懼和逃避。
爸爸掌心那厚重的承托暖意,那場在矮桌旁經曆的、混亂尖銳的“感覺風暴”,還有此刻手心這枚光滑溫潤的楔釘,以及眼前木紋裡徹底沉澱的暖痕……所有的感受,如同幾股顏色各異卻最終彙合的溪流,衝刷著他、塑造著他。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痛楚,是真實的,是生長必須經曆的混亂信號。而守護的力量,同樣是真實的,是沉默如山的承托,是引導直麵混亂的勇氣,是手中緊握的溫潤安穩,是時光裡終將沉澱、融入生命的暖痕。暖痕入心,指尖的傷,正以它獨特的方式,教會他生命中最深沉的一課:關於痛的真實,關於暖的厚重,關於守護在時光長河裡留下的、無聲卻永恒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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