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弟弟,不也是“守護”嗎?就像守護小苗一樣。小苗的守護印記融入了木頭,弟弟的守護印記……是不是也應該融入自己的“感覺”?融入自己這道正在被“磨”的紋路?
一股小小的勇氣,混合著對那份“根在紋路”力量的懵懂信任,悄然升騰。他放下木料,快步走到媽媽身邊。
“媽媽,我來試試?”念初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穩。
沈星晚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睛和那隻依舊帶著深紅疤痕的左手。“你的手……”
“我用右手!左手扶著碗就好!”念初立刻保證,眼神裡是清晰的堅持。
沈星晚看著兒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篤定,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小碗和勺子遞給了他,叮囑道:“小心點,彆燙著弟弟,也小心你的手。”
念初用力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接過小碗和勺子。他用受傷的左手,極其輕柔地、用指腹旁邊相對完好的區域,虛虛地扶住了碗的邊緣。指尖敏感的疤痕接觸到溫熱的碗壁,清晰的鈍痛感和異樣感立刻傳來!他小眉頭習慣性地一蹙,但這一次,他沒有退縮,而是嘗試著將意念沉入那道疤痕的“根”處,去感受爸爸所說的蘊藏其中的“熱力”與“承力”。
一股微弱的暖意似乎真的從疤痕深處回應了他,悄然包裹住那份不適。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用右手穩穩地舀起一小勺溫度適中的米糊。
他學著媽媽的樣子,將勺子輕輕遞到念辰嘴邊,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念辰,張嘴,啊——”
小念辰好奇地看著哥哥,小嘴巴依舊閉著,小腦袋扭向一邊。
念初沒有氣餒。他努力穩住右手,不讓勺子顫抖。左手虛扶著小碗,指尖傳來的鈍痛和溫熱感交織,疤痕深處的微弱暖意似乎成了他穩定的支點。他耐心地、又嘗試了一次,勺子輕輕碰了碰念辰柔軟的嘴唇,聲音更輕柔:“念辰乖,哥哥喂……”
也許是哥哥的聲音帶著某種魔力,也許是那份從未有過的耐心和專注吸引了小家夥,念辰終於不再扭動,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念初,小嘴巴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念初心中一喜!手腕穩穩地、極其輕柔地將一小勺米糊送進了弟弟的小嘴裡!
“唔……”念辰下意識地咂了咂嘴,小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乖乖地咽了下去。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成就感和被需要暖意的熱流瞬間衝上念初的頭頂!他低頭看看自己虛扶在碗邊的左手食指。指尖的鈍痛和異樣感依舊清晰存在著,但此刻,這存在感卻被一種更強大的、源自守護成功的喜悅和那份努力沉入“根基”後生出的微弱“承力”感所覆蓋、所支撐!
他再次舀起一勺米糊,動作更加沉穩。這一次,他甚至嘗試著在遞勺子的同時,用左手虛扶的小碗,極其輕微地調整了一下角度,讓弟弟吃起來更舒服。指尖的敏感區域與碗壁的接觸帶來的不適,似乎真的被那“根”處的暖意和這份守護的專注所包容、所化解。
沈星晚站在一旁,看著兒子專注而沉穩地喂著弟弟,看著他左手虛扶碗邊時那不再因疼痛而畏縮、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穩定感的姿態,心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和震撼。她看到的不再是那個需要被嗬護的小傷員,而是一個正在嘗試用自己新領悟的力量,去守護他人的、小小的“根”。
顧言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陽光房通往庭院的門口。他沒有看念初喂弟弟,目光沉靜地投向窗外。那座小小的木亭沐浴在晨光裡,柱子底部那早已完全融入木紋的暖痕,在充足的光線下,紋理顯得格外溫厚沉靜,仿佛蘊藏著不竭的力量。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寬厚的掌心向上。指關節處幾道淺淡的舊痕,掌心深刻的紋路和薄繭,在晨光下清晰可見。他目光沉靜地看著自己的掌心,仿佛在閱讀一部無聲的歲月之書。那些舊痕,那些厚繭,都是他的“根”,是他“磨進骨裡”的承力之處。
然後,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鄭重,將自己的右手掌心,輕輕覆蓋在了門框冰涼的木質邊緣上。一個沉默的、卻重若千鈞的觸碰。
掌心溫熱的肌膚,緊緊貼合著微涼堅實的木頭。
紋路對著紋路。
根,觸碰著根。
暖根入骨。庭院裡木紋深處沉澱的暖痕,門框邊緣承載歲月的木理,掌心蘊藏力量的舊痕厚繭,還有屋內少年指尖那道正被痛楚與領悟煆燒、試圖紮下生命之根的新生疤痕——在這一刻,通過這沉默的觸碰,跨越了時空與形態,在血脈與守護的低語中,無聲地共鳴、連接、熔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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