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握柄入手溫潤細膩,那流暢的曲線完美地貼合了她的手掌弧度,仿佛是為她量身定製,舒適得不可思議。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和力量感,從掌心直達心底。
“謝謝……謝謝顧老師。”她抬起頭,眼中氤氳著水汽,聲音哽咽,除了謝謝,不知還能說什麼來表達此刻心中的澎湃。
顧言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和那珍而重之的模樣,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波動。他沒有回應她的感謝,隻是移開目光,語氣依舊平淡地提醒:“刀口調過了,彆亂動。”
說完,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台,仿佛剛才那件飽含心意的事情,隻是隨手完成的一項日常修理工作。
沈星晚卻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平靜。她低頭看著手中這把變得截然不同的刨子,指尖一遍遍撫過那光滑如脂的紫檀握柄,感受著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的、他指尖的溫度和力道。
這份禮物,太沉重,也太珍貴。沉重的不隻是這塊極品紫檀的價值,更是背後那份悄無聲息、卻厚重如山的關切與認可。
晚風吹拂,帶來夏夜的涼意,卻吹不散她心頭那股滾燙的熱流。
這一夜,沈星晚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前反複浮現出顧言專注雕刻那紫檀握柄時的側影,和他將那把刨子遞給她時沉靜的眼神。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那完美契合的觸感。
月光如水,從窗戶傾瀉而入,在地上投下皎潔的光斑。
她鬼使神差地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的工作台前。那把煥然一新的刨子就安靜地躺在月光下,紫檀木柄流淌著幽深溫潤的光澤,美得如同一個夢境。
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轉身,也從自己的材料筐裡翻找起來。她沒有顧言那樣珍稀的木料,隻有一些平日練習用的普通邊角料。她仔細挑選了一塊質地還算細密、紋理也較勻稱的樟木料。
然後,她拿起刻刀,就著清澈的月光,開始一點點地雕刻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是憑著一種衝動,一種想要回應那份厚重禮物的本能。她的動作很慢,很輕,全神貫注,將心中那份難以言喻的感激和悸動,都傾注在了指尖的刻刀上。
月光安靜地照耀著,院子裡萬籟俱寂,隻有刻刀劃過木麵的細微沙沙聲,如同夜的低語。
她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小東西——一個可以用來放置那把小巧金剛砂銼刀的、帶有一個小小卡槽的木托。造型質樸,甚至有些笨拙,遠遠比不上顧言那精妙絕倫的手藝。
但在打磨的時候,她用了十二分的心。她用最細的砂紙,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直到那木托每一個麵都光滑無比,觸手溫潤。
當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時,她才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
看著手中這個簡單卻飽含她一夜心意的木托,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輕手輕腳地走到顧言的工作室窗外。
窗戶開著一條縫。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小木托,放在了他窗外那個平時用來放些小工具的石台上,正對著他常坐的位置。
然後,像隻受驚的小鹿般,飛快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心臟砰砰直跳,臉上燒得厲害。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到,看到了又會怎麼想。她隻是……隻是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微不足道。
陽光漸漸灑滿小院。
顧言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石台上那個多出來的、還帶著晨露濕氣的小木托。
他的腳步頓住了。
目光落在那個造型簡單、卻打磨得異常光潔溫潤的木托上,看了許久。
然後,他伸出手,拿起那個小木托。指腹緩緩撫過那光滑的表麵,感受著那上麵留下的、一夜打磨的細膩痕跡和那份笨拙卻真誠的心意。
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冰雪悄然融化,掠過一絲極淡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柔和流光。
他沒有說話,隻是拿著那個小木托,轉身走進工作室,將其輕輕地、端正地放在了自己工作台的左上角。
那裡,正好能沐浴到清晨第一縷溫暖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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