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外,鋒利的鐵絲網呈s形交錯排布,每隔五米就有個陷阱坑,上麵隻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偽裝網和浮土。
這樣的布置,既給感染者設下致命陷阱,又精準劃分出炮擊安全區。
如此一來,火炮發射時不用擔心氣浪引爆地雷,防線上的士兵也能憑借這段緩衝距離,從容裝填彈藥、調整射擊角度。
一旦感染者突破雷區與鐵絲網兩道防線,灘塗便成了敞開的活靶子,後方炮兵能立即鎖定目標,將炮彈密集傾瀉而下。
……
“雅琴,還不睡呀?”昊陽扯鬆黏在脖頸的口罩,消毒水味混著汗漬從浸透的手術服裡散出來,揉著發酸的後頸,餘光瞥見蜷縮在折疊凳上的身影。
看著這副孤苦無依的模樣,昊陽心中暗喜。
第一次見麵時,他不過隨意問了句“怎麼一個人在這”,劉雅琴就紅著眼眶說出父母雙亡的身世。
此後每次偶遇,她躲閃又依賴的眼神,都在無聲驗證著他的判斷:一個在世上無依無靠的年輕女孩,就像乾涸的海綿,隻需一點點善意就能全盤接納。
隻要自己持續扮演那個溫暖的救贖者,將關懷像蜜糖般精準投喂,掌控她不過是時間問題。
“阿陽,手術做完啦?”劉雅琴拿著毛巾慌忙從折疊凳上站起,特意避開昊陽沾著血漬的手術服袖口,隻敢用毛巾角輕輕吸他額角的汗,“站這麼久,腰該酸了吧?
昊陽順勢扣住她手腕,“小丫頭倒會疼人。”他故意用指腹揉了揉她臉頰淤青處,見她疼得吸氣才鬆了手,“臉還痛不痛?”
劉雅琴強撐著微笑,將毛巾攥得發皺,卻溫順地點頭:“已經不疼了。”
可是怎麼會不疼呢?
上士拍在臉上的力道大得驚人,連牙齒都磕到了腮幫子。
後來那人嬉皮笑臉遞來冰袋,說“妹子彆往心裡去”,身後戰友的哄笑聲,把輕飄飄的道歉碾得粉碎。
而現在,除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對不住",一切就像沒發生過。
“下次再有人欺負你,”昊陽將她散落在頸側的碎發彆到耳後,薄荷糖般清涼的氣息裹著承諾,“就跑到手術室外扯應急鈴。我穿著手術服衝出來的樣子,保準能把那幫孫子嚇得尿褲子,中尉軍銜可不是白戴的。”
劉雅琴垂著頭,鼻腔突然泛起酸意。她狠狠吸了吸鼻子,逼著打轉的眼淚倒流回去,睫毛在眼下投出劇烈顫抖的陰影。
“還有中央日報,你看了嗎?”昊陽利落地扯開話題,隨手拍了拍沾著醫用棉的褲腿,“我們旅受到了嘉獎,還出了一個英雄呢!”
劉雅琴攥著毛巾的手指蜷縮了下:“沒顧上。換藥室的清創盤從早堆到晚,昨天還有三個感染的得重新處理。”她低頭避開對方打量的目光。
“唉,也是辛苦你了。”昊陽咂了下舌,轉身拉開物品收納櫃。
櫃門閉合時發出“哢嗒”輕響,他從公文包裡抽出那份報紙,“就是這個小子,征召兵張涵,據說一個人殺了一隻特感,三隻普通感染者。”
“張涵?”劉雅琴的睫毛劇烈顫動,死死盯著報紙上模糊的半身照。
照片裡那人軍帽壓得很低,硝煙混著血汙糊在臉上,可眼角那道斜疤、抿成直線的薄唇,分明是她在無數個深夜裡,不願再回想起的那個人。
而此刻,這個她親手埋過“衣冠塚”的人,正以“戰地英雄”的姿態占據著報紙頭版。更諷刺的是,他竟就在自己服役的部隊,與她呼吸著同一片戰場上的硝煙。當她終於卸下防備,試著握住昊陽遞來的溫柔時,那個曾將她推入深淵的人,卻披著榮耀回來了。
“怎麼了,看你臉色有些不對呀。”昊陽伸手想探她額頭,卻在半空停住,皺眉盯著她煞白的臉。
劉雅琴迎上那道審視的目光,竟不知如何開口,她感覺自己像個在男人之間表演的小醜,左邊是用暴力與救贖反複折磨她的張涵,右邊是藏著算計卻給予庇護的昊陽。
“沒事,我有些頭暈,可能是熬夜熬太久了,我想去休息一下。”劉雅琴聲音發虛,腳步打著顫往宿舍方向走。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張涵的臉,臨海市的畫麵不受控製地在眼前閃現:廢墟裡的爭吵、暴雨中的逃亡、還有那把抵在她腰間的槍。
而現在,報紙上燙金的"英雄"二字與記憶裡獰笑著的麵孔劇烈衝撞,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對還是錯?這個問題在炮火聲中早就沒了答案。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滾燙的淚水砸在迷彩服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在這亂世裡,所謂選擇不過是賭哪條路能讓人多喘幾口氣,哪怕前方布滿荊棘,至少還有活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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