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懷疑卻會去證實。你呢?你這幾百年在做什麼?你厭煩玉山的枯燥束縛,一意孤行跑下山!你以為你能活下來靠的是什麼?!靠的不是你那‘可恨’的母親留給你的、讓你賴以生存的醫術和毒術嗎?她為你計劃好所有,她不去戰場,現在的辰榮軍便是西炎軍!”
瑲玹不甘地掙紮,奈何他敵不過烈陽,屋內又被設下禁製,外麵人聽不見裡麵的動靜。
烈陽逼視著小夭,目光淩厲如刀,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幾百年了!你怎麼能如此自私?怎麼能在經曆了苦難之後,就把一個人所有的好、所有的犧牲,全都抹殺得一乾二淨?”烈陽吼出最後一句,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失望,更是深沉的痛惜。
她但凡有一點點主見,敢於追求,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證實?朝瑤證實過小夭的身份?瑲玹回想起應龍說過姑姑當時心悅赤宸,感覺小夭身份有些秘密,可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她都是他的妹妹。
小夭被這連珠炮般的質問轟得連連倒退了兩步,臉色慘白如紙,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憤怒的烈陽。他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瑤兒?她證實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翻湧。這幾百年……瑤兒從未在她麵前說過赤宸一句不好……也從未責怪過母親……她總是那樣平靜,甚至理解。
瑤兒是不是……也瞞著她知道些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瑤兒不恨!不怨!
一個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心頭:一定是瑤兒……從未真正擁有過,所以也無所謂失去!所以她不在乎!不在乎!!
“怎麼?還要我敬仰她拋棄我們嗎?我四處躲避逃殺,我丟掉了臉,像畜生一樣關在籠子裡被折磨,我無依無靠的時候她們在哪裡?如今瑤兒生死不明,她們又在哪裡!”小夭淒厲的哭喊聲在禁製的空間裡回蕩,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控訴。
獙君眼神複雜而沉重。緩緩起身走到小夭麵前,不再試圖安撫她激烈的情緒,而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認真而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你的母親,非常愛你。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愛你。”
他看著小夭倔強而痛苦的眼神,繼續道:“王母教導弟子的方式向來嚴厲,玉山枯燥,你受不了跑下山,我們能理解。侍女幾句挑撥離間的話,你甚至不問我們一聲便獨自下山,你不信任我們,我們也能理解。你害怕、你彷徨、你不願意回來麵對,我們都能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著想,替你開脫……”
獙君的聲音微微一頓,那雙溫和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銳利的質詢:
“可是小夭,你為什麼……從來不願意試著站在你母親的角度,替她想一想?”
他的目光如同明鏡,照映著小夭內心的混亂:“你經曆了這麼多事,在大荒遊曆漂泊了幾百年,看儘了世間悲歡、權力傾軋的殘酷。如今,你更是身處這漩渦的中心,親身體驗……”
獙君的語氣帶著一絲沉重和歎息,“可你寧願沉溺在自己的胡思亂想裡,被外人的風言風語束縛,也不願意主動去了解、去靠近你身邊真正關心你的人。你母親為你做過的一切,難道抵不過外人幾句流言蜚語嗎?”
“你還想瑤兒再為你死一次嗎?”獙君垂下了眼簾,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他緩緩踱回原位坐下,不再看任何人。
小夭淒厲的哭喊如同被掐斷了喉嚨,驟然停止。她被阿獙最後一句話狠狠擊中,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淚痕未乾,憤怒和怨恨的火焰被潑了一盆冰水。
她失魂般地站在那裡,瑤兒死了?
那雙倔強眼睛裡的火焰熄滅了,取而代之,是難以置信的震動和一片深不見底的迷茫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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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狂暴的靈力如同潮水般瞬間退去,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瑲玹?身上的靈力禁製在烈陽靈力消退的瞬間解除了。他望著被獙君的話釘在原地、仿佛失了魂般的小夭,眼中翻湧著巨大的心痛和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他想上前擁住她,想拂去她臉上的淚痕,想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最終隻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緊抿著唇,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盛滿了化不開的苦澀和擔憂。
整個宮殿籠罩在一種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重靜默之中。
“瑤兒死了?”小夭轉身緊緊拽著瑲玹,撕心裂肺地哀求他,“哥哥,阿獙騙我的對不對?瑤兒隻是受傷,她沒事的,對不對?!”
“小夭.......”瑲玹望著小夭拽住自己衣襟的、骨節發白的手指,喉結滾動三次才發出聲音:“她...用禁術為你重塑靈脈後...”每個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被王母帶回玉山。”
瑲玹自己都不敢麵對的現實,他如何能說得出口。“王母有法子救她,你振作起來。”
小夭的手還死死絞著瑲玹的衣襟,指節繃得像要刺破皮膚的白骨。她急促地喘著氣,胸腔劇烈起伏,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盯著瑲玹,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對…對對對!”她猛地鬆開瑲玹的衣襟,像是突然被這個念頭說服了,雙手胡亂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眼淚鼻涕蹭在衣袖上,留下一片狼藉的水痕。
她用力點頭,點得又快又重,發髻上的簪子都跟著簌簌晃動,仿佛要用這個動作把阿獙那句“死”字徹底從腦子裡甩出去。
“瑤兒沒事的,她沒事的……”她喃喃自語,聲音起初帶著破碎的顫抖,像是在說服彆人,更像是在拚命說服自己那顆快要被恐懼撕裂的心。
小夭踉蹌著後退一步,自己坐回了那張冰冷的玉凳上,身體僵直,雙手緊緊交握放在膝頭,指甲深深掐進手背的皮肉裡。
“她每次受傷,都要休養……每次都是……”小夭垂下頭,視線沒有焦距地落在身前狼藉的地麵,像是在仔細回憶每一個細節,
“王母都把她帶回玉山了!那可是玉山!靈氣最足的地方!王母什麼手段沒有?瑤兒那麼厲害……她是玉山最厲害的弟子……她肯定……”
小夭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變成一種含糊的、神經質的嘟囔,隻有湊近了才能聽清:“……上次說要做好幾十年不見的準備,結果一年就好了……這次就算久一點……十年?二十年?我等得起……我就在外麵守著……她說過不會丟下我的……她得說話算數……”
“她答應過我的……她親口說的,她說過!她沒騙過我!”這句被她反複咀嚼過千百遍的承諾,此刻成了支撐她搖搖欲墜世界的唯一支柱。
她像是在吟誦經文,一遍遍加固著這脆弱的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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