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邶看見她白發間隱約露出的頸側傷痕,指腹在錦被上碾過一道皺痕,聲音卻仍浸著笑:“星星若不肯哭,月亮隻好把銀河都凍成冰糖。”他忽然將臉埋進她發間,悶聲道,“甜得發苦。”
她指尖一動,金色字跡浮空:“鮫人後來學會笑了嗎?”
“它啊...”他手臂收緊,喉結在她看不見處滾動,“把珍珠磨成粉敷在蚌殼的傷口上。”唇幾乎貼上她耳尖,“你說...這算以毒攻毒,還是飲鴆止渴?”
窗外曇花倏然綻放,她白發被風吹起,纏上他手腕。他忽然翻身撐在她上方,燭火將兩人影子釘在牆上。
“疼就咬我。”他扯開衣領露出脖頸,赫然有道未愈的牙印,“反正...”指尖撫過她睫毛上不存在的霜紋,“你熟練。啃的疤比珍珠更亮。”
金色字跡淩亂成星:“...瘋子。”
“是啊。”他笑著去捉她的手,卻在觸碰瞬間改作虛握,隻讓衣袖相纏,“所以...星星要不要教月亮發瘋?”
夜露墜地時,她冰封的眼底裂開一道細紋。防風邶數著她呼吸,直到她指尖終於抓住他一片衣角,像抓住欲散的月光。
“你不是最愛喊疼嗎?”他俯身抱住她,心疼的話語消散在她耳邊。“這次...怎麼不喊了。”
舊憶漸涼?,?散作指間沙?,?心潮偏又亂如麻?。?那瞬偶然回望?,?烙成心口朱砂。
嘗儘了紅塵千般滋味。??掙紮或釋然,淺淡或糾纏?。
參不破掌紋裡宿命的線?,?原說無心便可了斷?,?終難逃這相思的罰?。
白日防風邶會帶著喬裝打扮的她,遊走在蕭關與琊城的大街小巷,故意放慢腳步,適當找地方休息。
她問他軍中無事?他說現在安然無事,軍中日常還有彆的將軍。
她問他不缺糧?他說清水鎮的管控不如以往,反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
她問他何時走?他問自己是不是玩煩了,改日換個地方接著散心。
她不愛說話,他說。她不愛吃東西,他吃,吃完講起味道怎麼樣。她不愛看熱鬨,他拉著自己去看。
晚上講述不同的故事,小心避開她的傷處,擁著她。
冰刃經常在夜深人靜抵在他脖頸處,卻沒有一次刺下去。她知道他並未睡熟,但從不反抗也不問她。
“砰!”
朝瑤聽見屋內被踹開那刻,抬眼的刹那如寒潭破冰,瞳孔裡淬著的冷光能生生剜下人的血肉來。坐在她身側的防風邶,捕捉到那股恨意,與那晚她看見他時如出一轍。
“老子天天找你,你跑來談情說愛!”九鳳聽見下屬稟報防風邶流連在蕭關,立刻猜到他找到她。
九鳳大步走到跟前,居高臨下盯著她,見她低垂斂目沒看他。“不就是頭發白了!你失蹤給誰看!”
下意識抬手準備扇她,手腕猛地被握住。下一刻,他周身懸浮金刃,刃尖對準他的致命處。
開心找到瑤兒的無恙,錯愕地盯著瑤兒與鳳爹,心裡吐槽鳳爹真不會來事,上來就打,難怪瑤兒生氣。
九鳳瞟了一眼金刃,注視著她慍怒的眼神,“好呀,現在脾氣是真大。”
朝瑤看著九鳳那張不屬於鬼車的容顏,胸膛起伏,生生壓下不屬於九鳳的恨。
金刃寒光映著九鳳猩紅的衣袍,他忽然笑起來,指尖竟迎著刃尖往前一送,血珠順著脖頸滾落:“小廢物,何必對準這些無關痛癢的地方?”他抬手點了點自己心口,“往這兒刺,不是教你打架不要磨嘰,得心狠!”??
金刃懸於九鳳喉間三寸,血珠滾落猩紅衣襟。朝瑤指尖微顫,前世記憶如毒蛇啃噬心臟,鬼車曾用同樣帶笑的眼神,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刺啊!”九鳳猛然攥住她執刃的手腕向心口拖拽,刀尖刺破錦袍滲出朱砂般的血痕,“你當年衝下魂陣的狠勁呢?”
他眼底燃著癲狂的火,仿佛這場血色對峙才是他們最真實的對話。
防風邶的茶盞突然炸裂,攥緊九鳳的手,盯著他憤怒的眼睛。“她說不了話。”他聲音比碎冰更冷。
九鳳一愣,注視著她的麵紗。
金刃倏然消散。那一瞬,她想殺的是鬼車的幻影。
九鳳眼中疑惑稍縱即逝,迅速出手摘下她的麵紗。密密麻麻的傷痕如同在白雪之上刻下的溝壑。
指尖在觸碰到小廢物凹凸不平的傷痕時驟然僵住。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像燒紅的鐵鏈,突然勒進他的心臟。
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卻在看清她瞳孔的刹那如遭雷擊,那雙曾經映著星河的眼睛,如今隻剩黑白交織的混沌。
它的瑤兒怎麼變成這樣,無恙嗚嗚嗚地蹭著瑤兒的衣角,安慰她不要傷心。
“現在還能看見多少?”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刀刃,方才的怒氣凝固成恐怖的平靜。
朝瑤黑白的視線穿過他,仿佛在看某個遙遠的噩夢。
防風邶淡然地看著九鳳:“眼睛與白發應該是因為那晚,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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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引爆了埋在九鳳骨髓裡的火藥,他猩紅的衣袍無風自動,周身靈力暴走震碎屋子裡的瓷器。
“小廢物...”他暴烈的語氣第一次出現裂痕。
朝瑤忽然掙開他的手,沾血的手指在案幾上劃出歪斜的字跡:“我現在連看你的真身都是黑白。”
九鳳盯著那行字突然大笑,將人擁進懷裡:“那正好,老子這輩子最討厭彩色。”
腦海裡閃過幾百年的記憶,目光掃及她脖頸蜿蜒蔓延的傷痕。“搞成這模樣,打架得多差!”
簷鈴晃蕩,難書離殤。暮雲聚散,星河輾轉。浮生倥傯,聚散如常。
多年以前,她途經那晚。星河低垂,宛如蜜糖流淌。
多年以前,她曾說一起看遍人間盛放,祈禱來生重逢。諾言太燙,灼穿光陰紙張。
多年之後,眸中映不出初識,鬢邊雪代春光,層層地層層掩藏。
朝瑤無奈地暗歎口氣,額頭抵在他胸前,低眸注視著腳邊撒嬌的無恙。不滿地推開鳳哥,朝無恙勾了勾手。
無恙立刻飛起來落在她懷裡,朝瑤坐回原處,掌心懸浮出一顆白色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