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與瑲玹在軹邑城中觀賞花燈,人如潮湧,歡聲笑語。
“小夭,防風意映突然被叫回青丘。”塗山璟連續在塗山太夫人麵前跪了幾日,太夫人不為所動。
“她們現在婚約未解除,意映回去很正常。”小夭猜出是那日被塗山篌撞見兩人會麵,塗山太夫人叫防風意映回去,肯定是說婚約之事。
瑲玹麵帶微笑,餘光觀察著小夭,“小夭,塗山璟的性子,執拗不過太夫人。”
“哥哥,信錯人也沒事,自小到大,什麼事沒碰到過,我不會為個男人要死要活。”小夭無所謂地笑著,瑤兒都能瞞著她許多事,塗山璟算什麼。
“小夭,你還怪我們沒告訴你?”瑲玹眸中極速閃過一絲憂慮。
“那一刻我很憤怒,像是被至親背叛,這兩日才明白,那不過是害怕,害怕再次被拋棄。”小夭心裡苦澀不已,她以為她和瑤兒沒有秘密,誰知瑤兒的秘密從沒有告訴過她。
防風邶、九鳳都知道的秘密,唯獨她和瑲玹兩個至親不知道。
花燈的光暈在瑲玹眉間晃了晃,他正欲開口,忽聽得小夭袖中玉髓鈴無風自鳴。
“哥哥低頭!”
虛空中一道長箭劃破夜空,直指瑲玹,生生撕開兩人周身靈力交織的屏障。瑲玹側身時箭已至,三棱倒刺紮進右肩胛骨,白色衣衫瞬間洇開一團紫黑。
“來人!快來人!”小夭大聲喊著。誰的箭術,竟能撕開她和瑲玹兩人的靈力屏障。看著瑲玹流出的烏血,箭頭裹挾著劇毒。
玉髓鈴的碎響尚未散去,長街驟亂。
“有刺客——!”不知誰嘶喊一聲,琉璃花燈“劈啪”砸碎在青磚上,
人群如炸巢的蜂,推搡間撞翻整排燈架,烈焰“轟”地竄上綢緞棚頂。糖人攤子被逃竄的人群掀翻,蜜漿黏住滿地踩落的繡鞋,賣果子的老漢婦人死死摟住嚇呆的孫子。
小夭正捏碎解毒丹,忽覺後頸寒毛倒豎。
第二箭來得比第一箭更凶戾。
箭鏃未至,罡風已掀翻三名暗衛的麵甲。小夭抬頭時,正見那箭尾拖出青芒,裹著幽藍火焰,如流星墜地般貫穿護衛結成的靈盾陣。陣法龜裂的脆響中,箭身突然一分為三,兩箭虛影逼退暗衛,真箭卻直取小夭咽喉!
一名護衛橫刀去擋,箭鋒卻詭異地折轉角度,從他腋下空隙穿過,狠狠釘入瑲玹右腿。毒血噴濺,沾上旁邊跌落的花燈,金紅絹紗頓時蝕出焦黑窟窿。
“防風氏的箭術…”瑲玹跪地時袖中跌出手鐲,清脆聲中,他看見鮮紅如血的手鐲,驟然斷成幾截。?
小夭劫後逢生,顧不得多想,徒手攥住那支仍在震顫的箭杆,任倒刺割裂掌心:“防風家的!你給我滾出來!
急忙給瑲玹喂下解毒藥,小夭驚恐發現她解不了瑲玹中的毒。
朝瑤踏上玉階時,簷角銅鈴忽地一響。
“夜露重,聖女裙裾怕是要濕了。”帶笑的聲音從背後纏上來。她回頭,正撞進防風邶漾著星光的眼眸。
防風邶斜倚燈柱,把玩著一支剛折的蓮花,花瓣上還凝著夜霧。
“你要夜闖藏寶地宮?”她停下腳步,目光淡然。
防風邶低笑一聲,伸手拂過她鬢邊。朝瑤淡淡地看著他,卻見他右手輕握成拳:“神器不敢盜,倒捉了幾隻迷路的螢火蟲。”那蟲兒在他掌心一閃,照亮他袖下的紅珊瑚手串。
夜風突然轉了方向,將她的發絲與他的袖袍絞在一處。?“這個喜歡嗎?”他忽然湊近,呼吸掃過她耳尖時,?嗬出的白霧與月光交融,分不清誰更涼些?。
防風邶見她不接,將螢火蟲放入白蓮裡,宛如燈芯。
螢火蟲在白蓮裡明明滅滅,映亮朝瑤繃緊的指節。她盯著那點微光,想起幾十年前東海海裡,她把紅珊瑚手串戴在他手腕上時,周圍搖曳的魚群散發出的熒光。
“你連螢火蟲都怕?”他將白蓮遞到她麵前,螢火蟲的光芒倒映在她星眸。
“不喜歡?”防風邶歪頭,指尖突然凝出一簇冰晶,作勢要凍滅蓮中螢火,“那換這個?”
風吹過白蓮,驚得螢火蟲振翅欲逃。朝瑤下意識伸手接過白蓮,指尖與他相撞的刹那,?月光照見防風邶衣領處的五彩繩,與她脖頸的那條一模一樣。?
?風過無痕?
“…幼稚。”她終於開口,聲音卻比夜霧還輕。
防風邶捏住她接蓮的指尖,指甲輕輕一磕。朝瑤立即鬆手,那朵白蓮墜地的刹那,?蓮芯螢火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浮在他們之間,像極了東海魚群那夜的熒輝?。
“你的心比東海硨磲還硬。”他歎息著扯鬆自己衣領,五彩繩旁有一道陳年牙印,“當年你係這繩子時說你一半我一半,如今卻連隻蟲子都不肯收?”
“誰家好人送蟲子?”朝瑤隨手扯了扯他的衣領,擋住自己留下的牙印。
防風邶低笑一聲,將她掌心抵在胸口:“要不要把月光也凍成聘禮?或者…”他指尖劃過她脖頸的五彩繩,?繩結突然自行抽緊,“…把我這條命再綁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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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瑤嗤笑出聲,反手將白蓮殘瓣拍在他心口。?“幼稚,占我便宜?那叫彩禮!”轉身欲走向藏器閣,但被他拽住手腕。
“依你。”
朝瑤腕間一涼,手腕上不知何時纏上一串冰晶手鏈,每顆冰晶裡包裹著一顆鮫人淚,隨她脈搏輕顫,?每震一下便泛起青碧漣漪,如遊過過深海的痕跡?。
“利息。”防風邶指尖勾了勾她掌心,那朵墜地的白蓮突然浮空而起,蓮瓣層層綻開,?露出花芯裡凍住的一彎月亮?,“月光當彩禮,心跳作契約…瑤兒還要討價還價?”
這是什麼債務!朝瑤咬住他扯自己手腕的指節。防風邶悶哼一聲,她的牙印清晰印在他的指節上,沁出血珠。
“你這身子骨,我怕你累死!”她鬆開齒關,舌尖卷走那滴血。“相柳大人,這次怎麼不成全了?不是愛的很無私嗎?”
他掉一條命,她眼淚巴巴往下掉,可人家壓根不在乎,人家能為心愛的人37年以本命精血續命,甚至割舍妖丹力量。花一條命救她,兩條命解蠱,教箭術,送弓箭,送禮物,抹去所有付出記憶,還她自在人生。
她算哪根草?海裡的海草??
防風邶指節上的血珠突然凝成冰刺,朝瑤被他掐著腰按在燈柱上,“無私?”妖瞳出現便裂成豎線,聲音卻帶著笑,“那你告訴我……是誰先綁了誰?”。
指尖在她腰側收緊的刹那,妖瞳完全獸化。她總是有本事氣得人心口疼。
“活該!”朝瑤反而放鬆了身體。扯斷手鏈,鮫人淚墜地即碎,“我不欠你什麼!若即若離好玩嗎?我玩夠了!我是你的寵物嗎?你憑什麼覺得我會一直不變。”
防風邶抓住她扯斷手鏈的手,碎落的鮫人淚突然懸浮空中,“玩夠?”每一滴淚珠裡都映出朝瑤未見過的畫麵,她在海底,他在她身後。他們未重逢三百多年,他收集瓔珞寶珠。他教小夭練箭,目光遊離在她身後。他把心頭血注入發簪、拔下逆鱗製成瓔珞。她重傷,他凝視冰晶球,遙望玉山方向。
他掐著她腰肢的手突然化成爪,指甲卻小心避開了昨夜的傷口。碎淚逆流而起,當年所謂的偶遇,是他特意為之。
“我說過你命令我,得有讓我認命的本事。你玩夠了,我還沒玩夠。”??
“看夠了嗎?”懸浮的淚珠突然墜地,每一滴砸出的水花都變成朝瑤與他相處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