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死不悔改,我不介意讓你們先祖親自收拾你們。”
朝瑤望了望月色,還是那麼白,黑白互襯。舉步離開青丘,走出幾步,手忽然被牽住,響起不著調的話語。
“瑤兒,今夜去海裡玩嗎?”
防風邶瞟了一眼她的袖袍,她不能再吞噬任何力量。
“玩什麼玩,各回各家。”朝瑤直接雙手交握背在身後,像老大爺般閒逛。
防風邶笑而不語,單手垂在身後,陪著她慢慢走出青丘。
塗山璟望著朝瑤和防風邶離開的背影,他扶起大哥殘破的身軀,塗山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太夫人趴在廢墟之間,看見塗山璟絕望悲傷的神情,塗山篌怨恨怨毒的眼神,唇角微微顫抖。
朝瑤!你好狠啊,留她一命,便是要她親眼看見兩兄弟如何恨毒了她,要她成為青丘的罪人,讓她眾叛親離。
“你們仨,從今天開始自己過日子去。”九鳳看著小廢物的身影,忽地轉身看向蹲在地下嘀咕的三小隻,今晚得回北極天櫃安排一下。
說完,不看無恙要死要活的委屈樣,立即消失。
三小隻............他們好似被定住了。無恙沒來得及嚎,鳳爹已經走了,左右看了看,撲上去抱住阿獙叔,“叔,我爹不要我了,你們可不能不要我。”
意外被抱住腰身的獙君,無奈地看了看烈陽和逍遙,“我們先去赤地等著瑤兒他們。”自我安慰,無恙和小九才幾十歲,涉世不深。
毛球一看他們兩人有著落,心一狠,抱住逍遙,“叔,帶上我,我是我爹的陪嫁。”主人都不忙著回清水鎮,他乾嘛要忙著回去。
逍遙...........“我也想抽死你們仨!”
朝瑤走出青丘,欲尋一處隱秘山林,不承想某人懶洋洋跟著她。
“你大晚上不睡覺,跟著我做什麼?”朝瑤不耐地轉身。
防風邶看了看東北方,“我帶你抓螃蟹。”
朝瑤...........“分手了。”
“你與他分手,和我有什麼關係?”防風邶徑直牽住她的手,兩人的角色瞬間調轉。以往無數次她拖著他走,此刻變成他拖著她走。
朝瑤注視著兩人相牽,微微搖晃的手。前方的他忽然回眸看了她一眼,“分手再牽住不就行了。”
“狐狸不好吃,沒有海鮮好吃。”防風邶牽著她,喚來天馬,摟著她躍上天馬,去往海邊。
朝瑤低眸看了一眼他抱著自己腰的手,“你變了。”
防風邶的指尖在她腰間微微一僵。“世間沒有一成不變,身軀入土,血肉漸消,白骨化無。”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以往那雙總是盛著笑意與靈動的眼睛,此刻像褪了色的水墨——隻有黑白。
月光淌進去,卻濺不起一絲波瀾。
“你……”他捏住她的下巴,語氣仍是懶散的,“顏色分不清,鮮味總嘗得出。”指腹卻不著痕跡地擦過她眼角,仿佛想抹去什麼不存在的東西。
天馬掠過海麵,鹹風掀起兩人的發絲。朝瑤回眸看著防風邶,“我分得清黑白,頭發是黑色,你是防風邶,頭發是白色,你是相柳。”
“今晚........”
防風邶猛地被她推開,朝瑤身子一斜,如同失去支撐,墜下高空。
墜落的刹那,白發隨風飛揚,好似一片從天而降的雪花,防風邶縱身追向她。月光在他們之間碎成銀屑,又被鹹腥的海風卷散。
扣住她的腰將她拉向自己時,毫不猶豫反轉兩人的位置。
“嘩——”
入海的瞬間,海水沒有濺起水花,反而如鏡麵般被兩人的身影鑿開一道幽藍裂痕。朝瑤的白發與他的黑發在水中糾纏,深海魚群受驚四散,鱗片反射的光斑如流星掠過她蒼白的皮膚。
他們的發絲在水中不分彼此,黑白交織。命運撕開的偽裝,化為虛無。
防風邶低頭咬破自己的舌尖,將本命精血渡進她唇間。魚群細碎的磷光像星辰墜落在兩人交纏的影子上。他鬆開她,聲音沙啞得可怕:“朝瑤,你若再敢死一次......”
朝瑤抹去唇角的血,“你要怎麼樣?”
“連皮帶骨吞你入腹。”他說得輕柔,眼底卻翻湧著深海般的暗色。
“那我先吃你。”朝瑤勾住他脖頸,指甲陷入皮肉的刹那,無數細密的氣泡從兩人唇齒間逃逸,像被捏碎的珍珠。
防風邶唇間噙著笑,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傾儘所有回吻著她,任由血絲在海水裡綻成詭豔的絲線。
妖血頓時彌散成緋色霧靄,引來一群嗜血的螢光水母。它們透明的觸須纏繞上朝瑤的腳踝,像另一重枷鎖。防風邶妖力一震,那些水母便炸裂成無數光點,映得他眉眼如妖如魅。
朝瑤鬆開抓著他傷口的手,轉而扯住他的衣襟,借力貼上他的耳畔:“相柳大人……”
她喘著氣,唇間溢出的氣泡模糊了話語,“你心跳得好吵,今晚能吃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