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瑤立在最高處的石台上,珊瑚珠串在風中輕響,像一串等不及的笑聲。她今日特意換了紅裙,衣袂翻飛時,宛如雪地裡綻開的一朵赤色鳳凰花。
起初還數著時辰玩。雪粒落在掌心,她便用手指蘸著在石欄上畫鳳凰,畫完又抹去,抹去又重畫。
後來雪越下越密,畫好的鳳凰轉眼就被新雪掩埋,像被天地輕輕擦去的約定。
鳳哥還在生氣?不來了?
發間的珠珞已凝滿冰晶。她摘下一顆對著陽光瞧,裡頭凍著半片未化的雪花,恍惚間還當是那人羽翼上的銀輝。
“瑤兒,我們該出發了。”小夭收到塗山璟的消息,他到草凹嶺了。過來看幾次,隻見瑤兒孤單身影,眼看再不走就晚了,不得不出聲。
蒼茫天地間,紅衣被霜雪輕覆。
最後一筆鳳凰終是被雪蓋嚴實了。朝瑤抖開滿肩積雪,珊瑚珠子嘩啦啦響成一片,倒比這寂寥的紫金頂熱鬨許多。
“來啦!”朝瑤回眸一笑,提著裙擺跑向小夭。
小夭輕輕拂去瑤兒肩膀殘存積雪,故作不知,“人呢?”
“可能是覺得辰榮山不方便吧。”朝瑤拉著小夭飛往草凹嶺,出發去百黎。
塗山璟聽見屋外的聲音,從木屋走出,笑容未展開就聽見調侃的聲音,“狐狸嫂子,上門緊張不?”
塗山璟..........該緊張也不緊張了,“還好。”
三人乘坐雲輦,路上朝瑤依舊笑語晏晏,某次隨意揮動袖袍間,將後麵瑲玹的人阻隔在漫天飛雪中,掩去行蹤。
“咳.......”朝瑤輕咳一聲,似無意掏出錢袋子,“狐狸嫂子,你覺得這錢袋子好看嗎?”
小夭........秀!饒有興趣看向塗山璟,等他點評。
“好看。”塗山璟看了看錢袋子上的並蒂蓮,端方有禮。
朝瑤???完了?“你不誇幾句?”
“瑤兒的繡工巧奪天工。”塗山璟對麵的小夭鮮活爛漫,肌膚如杏脯浸蜜,眉目流轉俱是人間煙火氣。
朝瑤明明擁有最聖潔的骨相,偏生長了雙浸過毒酒的眼睛,看螻蟻時慈悲,看強者時挑釁。
當你以為她脆弱,她反手擰斷敵人脖子;
當你戒備她的鋒芒,她又笑得像個孩童。
“小夭,看來狐狸嫂子沒看上你的繡工,誇得敷衍。”朝瑤撇撇嘴,好似十分失望,“本想助狐狸嫂子在爹娘麵前好好表現,如今看來狐狸嫂子還沒做好準備。”
塗山璟???小夭繡的?小夭柳眉倒豎,杏眼溜圓。
“璟,我不是繡了一個給你嗎?你怎麼沒認出這是我繡工?”
塗山璟.........其餘女人的東西,哪怕這是她妹妹,自己也不可能把眼睛釘在上麵。“小夭,你在我眼前,萬物不如你,眼中隻剩你。”
朝瑤.........艸!打擊受傷狗!難怪單身狗看見撒狗糧的人,都想弄死。
“你現在嘴上抹油,花言巧語。”璟說這些愈發順口,以前私下說,現在當著誰的麵都敢說。
朝瑤瞧著小夭嬌羞女兒態,當初清水鎮誰像大老爺要睡塗山璟?“我以為你第一個給我,居然給了狐狸嫂子!”
“你給他繡的什麼?比翼雙飛還是紅豆相思?”朝瑤眸光倏深,儼然吃醋了。
“你這個是最好的,璟那個我才開始繡,針腳比你還醜。”小夭衝著塗山璟飛挑眼簾。
“我瞅瞅。”朝瑤向塗山璟攤開手,當場檢查。
塗山璟唇間薄笑,一個愛鬨,一個愛哄,“今日忘帶了,下次給你看。”
“什麼!小夭給的,你居然不日日帶在身上?”朝瑤驚呼,好似非常吃驚,“心裡有鬼。”
小夭和塗山璟.............和她是沒辦法聊天的。
塗山璟鎮定自若,身姿端坐,目光牢牢注視小夭,“我心裡隻有小夭。”
“心裡有,身邊沒有?摟著彆人睡?”朝瑤也端正坐姿,目光緊緊鎖定小夭。
小夭...........自己為什麼要夾在他們中間。
塗山璟:“沒有彆人,隻有小夭。”
朝瑤:“你晚上也摟著小夭?身心歸一。”
塗山璟耳垂泛紅,“沒有逾越。”
朝瑤:“那就是想過不敢做。”
塗山璟.........她今日是不是遇事了。“不敢肖想。”
小夭扶額擋住自己眉眼,要是可以,她想把自己毒死。
朝瑤:“想都不想,你........”狐疑的目光遊走在塗山璟身上,“你不會不.......唔!”猛地再次被捂嘴。
“她今日凍傻了。”小夭捂住瑤兒的嘴,坦然揚起笑意,靈動明媚,“你沒事,我也沒事,她有起床氣。”
朝瑤.........想起古早文學,丫頭,信不信我現在辦了你?
天櫃的鳳凰樹斷了又生,玄冰殿的地麵早已布滿焦痕,像被雷火犁過千百遍。
無恙望著北極天櫃的雲湧風動,瞅了瞅旁邊盼著他家散了的小心眼,左耳什麼時候也成為他們一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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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爹,你彆氣了,你要是不去,瑤兒一人回去孤孤單單的。”塗山璟陪著小夭回去,大家都知道瑤兒與鳳爹和相柳的事,一個在軍營,一個在這裡生氣,反而一個人回去。
九鳳袖中便甩出一道火鞭,將燈柱劈成兩半:“不去!”
孤單幾百年了,她還差這麼一回?無恙的的話像根冰錐往太陽穴裡釘,想起小廢物獨自凝視大廢物被眾人圍繞的模樣。
九鳳捏著半壇凍成琉璃狀的酒漿,卷著怒火往喉裡灌,酒液滾燙,冰渣刺喉,咽下去的每一口都割得生疼。
玄冰殿穹頂垂落的萬年冰錐映出扭曲人影,那團人形火霧每隔三息便暴漲一次。
老子就算卡三千年,也輪不到你小廢物拆自己的骨頭給老子搭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