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點點,月團團,倒流河漢入杯盤。朝瑤坐在屋頂,舉杯對月,品酌了佳釀,更飲下了滿天星河的壯麗與浪漫。
注視著繁華的街道,夜晚石橋上燈火闌珊好似星光閃爍的銀河,城外河中遊船上的桅杆就像天上星鬥。
結界將絲竹聲聲脆,舞影翩翩揚隔絕在外,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一方安寧天地。
化名雲舒隻不過是方便她尋歡作樂,知曉這層身份的人不少也不多。但凡有腦子稍微揣測經常與離戎族長勾肩搭背的風流公子,也能聯係到她,隻不過懶得想,也不敢想。
“主子。”
朝瑤撤下結界,兩位身穿玄色衣袍戴著麵具的暗衛,疾步走到她麵前。酒瓶扔給萌神,萌神接住,她無奈地說道:“萌神,說了多少次,不要叫主子,叫瑤兒,實在不習慣喊我聖女。”
萌神說話有點方言口音,恰好主子兩字能被他說成柱子。
“聖女,此事有些複雜。
站在萌神身邊的另一位男子,說起今日調查審訊之事。“落蘇懷有身孕,公子翊夫人多年無子為夫妻和睦,鬆口入府產子。豈料幾日後他夫人也查出身孕,為安心產子就讓公子翊先將落蘇安置在外,產子之後再抬入府中。”
“落蘇卻以為這是緩兵之計,不願在外無名無分產子。趁著公子翊夫人出府采購,鬨到麵前,言語無狀將對方氣到小產。”
“公子翊的夫人是姬氏旁支嫡女,父親為官有道,母親持家有方,哥哥嫡子入文榜前十,風頭正勁。”
小產之後娘家為嫡女做主,要公子翊給出說法。公子翊不願得罪勢頭強勁的丈人家,舍棄落蘇。
“坊主根本不知落蘇懷有身孕。”兄長為妹妹出氣,坊主恐得罪姬氏,隻說要將她賣入娼妓館,是死是活一概不問。
朝瑤對這種狗血劇情沒什麼興趣,抬手打斷,“木冉,能說點和我有關係的嗎?”
萌神驀然聽見聖女口中的昵稱,睫毛顫了顫,低眸分散注意力,木頭界冉冉升起的話癆。
木冉掃了一眼萌神的嘴角,“落蘇是想把這個孩子栽贓給防風公子。”
咳!咳!
她都吃進肚子裡的肉還被人惦記?朝瑤被酒水嗆得連連咳嗽,低頭難受地拍著胸口,“啥?”
“防風公子之前名聲不太好....”木冉知防風公子並未如外間傳聞那般,但人家確實打的這個主意,聖女為主,他得據實而報,“幾個月前有人找到她,願給她一筆錢財,讓她利用與雲舒公子的舊情潛入曇夜閣,攀上防風公子,她當時與公子翊如膠似漆並沒有答應。”
“前幾日那人再次找到她,她懷有身孕無路可去,姬氏也不會放過她。隻要她答應借機入曇夜閣尋庇護,找到時機一口咬定是防風公子醉酒與她一夜春宵,因此有孕。”
“那人承諾知曉她真正懷孕的醫者、公子翊等人,到時都會被閉口不言。”
“事成之後,對方會給她路引與賣身契遠走高飛。至於那個人是誰,落蘇說每次見麵都用了幻術,並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今日是對方遞消息雲舒公子到閣中,意料之外,一見麵查出她懷有身孕。”
萌神見聖女手中酒杯已空,抬手將酒水滿上,“我們順藤摸瓜,查到近一年防風公子身邊不太平,上個月曾在城外遇刺。”
“衝我來的。”朝瑤仰頭一口悶。
哢!
酒杯在她手心成為碎片,鋒利碎片紮入皮肉,她沒有鬆開手,反而更用力地攥緊,任由碎片更深地契入血肉。
“聖女....”
萌神注視那隻白皙纖細的手緊握成拳,鮮血淋漓至垂落成線。掏出手帕糾結地遞給聖女,這個舉動對於暗衛來說是僭越。
木冉眼裡有絲不認同,最終還是沒阻止。
作為暗衛,他們自小行為做事謹記:隱、忠、專、默、絕、亡?。
暗衛自幼接受培養,必須精通各種兵器、暗器、擅長追蹤、審訊、下毒、醫術、易容等。
他們是主子的影子,如影隨形,絕不會讓主子之外的人察覺其存在,來去無聲,行事不留痕跡,如同鬼魅過境。
自幼根植於骨髓的絕對忠誠,且效忠主子一人。隻聽令,不提問;隻執行,不議論。
是主子手中最鋒利的啞刀。
對目標無情、對自己無情、對同伴無情?,隨時為主子赴死。
但太尊將他們交給聖女那一天開始,變了。
聖女不需要他們保護,偶爾還騰出手保護他們,新帝調查他們時,她會維護他們。
允許他們活在陽光之下,她經常喚他們出來不是為了執行任務,而是聊天,聊他們的過往,聊他們的以後,聊天地浩大,風情人物。
沒任務時讓他們化名去做喜歡的事,隻要不背叛,活著一切都好說。
她讓他們可以嘗一口市集上的點心,而不是隻關心食物裡是否有毒;感受風吹在臉上的真實觸感,而不是隻能警惕風中是否帶有殺氣;可以擁有一個喜歡名字,在被人呼喚時,不再是冰冷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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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群人因此短暫的茫然與自我懷疑,他們認知裡為主子犧牲性命是最高榮譽,聖女不需要他們保護,那他們還能做什麼?
他們恐懼且不安,恐懼失去價值而被拋棄,他們習慣作為影子生活在黑暗,陽光對他們而言是刺眼的,
何德何能,可以享有這樣的恩賜。這份賞賜太好,好到讓他們感到害怕和愧疚。
朝瑤看了看手帕,扔掉碎片,手帕隨意在手上纏繞幾圈。“謝謝萌神,會關心人值得鼓勵。”眼眸精光一閃,露出一絲冷笑,“這人玩得可以啊。”
萌神以為會被嗬斥,突然被道謝有絲愕然,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聖女不必在意,這麼拙劣的陷害不會有什麼影響。”這個計劃漏洞百出,隻是操控落蘇之人還未查出。木冉心有疑慮,何人能事後讓姬氏緘默。
朝瑤拿過萌神手上的酒瓶,倒上簡易包紮過的掌心。琥珀色的酒液在血色手帕上暈開,滲入傷口,疼痛如業火般從掌心炸開,順著手臂的血管一路灼燒,直抵心臟。
“你不是也說防風邶之前名聲不好聽嗎?積毀銷骨的絞殺!那人根本不在乎計劃的漏洞,要的是百姓的高談闊論,要的輿論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