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尖滴血,寒意徹骨。
顧淵勒馬而立,冰冷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用血肉之軀擋在殘餘金兵身前的漢人百姓。
他們的臉上,交織著比麵對金兵屠刀時更加深沉百倍的恐懼與絕望,那是一種深入骨髓,仿佛早已習慣了被奴役、被宰割的麻木。
“不要殺他們!”
“求求將軍饒命啊!”
“他們死了,我們都要跟著陪葬的!金狗知道我們村子在哪,會回來屠村的!”
“求求您,放過我們一條活路吧!”
哭喊聲、哀求聲、磕頭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曲荒誕而悲涼的交響。他們不敢恨揮下屠刀的金兵,卻將恐懼投向了為他們斬殺仇敵的顧淵。
顧淵的眼神中很快沒有了絲毫波動,心中亦無波瀾。
前世,他見過太多類似的情景。這種刻入骨髓的恐懼,這種為了苟活而扭曲的祈求,他早已屢見不鮮。
理解他們的處境嗎?或許。
認同他們的選擇嗎?絕不!
金兵視他們為豬狗,隨意鞭打,肆意淩辱,甚至下一刻就要將他們像牲口一樣販賣、屠宰。他們不僅不反抗,反而要在敵人被斬殺殆儘時,跳出來保護那最後幾個瑟瑟發抖的劊子手。
理由僅僅是害怕更殘酷的報複?
這種懦弱,這種麻木,隻會讓悲劇不斷重演。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讓開。”顧淵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穿透了嘈雜的哭喊。
百姓們被這聲音中的寒意懾住,哭聲稍歇,但依舊沒有人敢讓開。
那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更是顫顫巍巍地跪爬到顧淵馬前,死死抱住馬腿,涕淚橫流:
“將軍!您是大英雄,您殺了韃子,是為民除害!可……可我們這些賤民,經不起折騰啊!求您高抬貴手,留下這幾條狗命,給小的們留條活路吧!”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膽小的漢子也跟著跪下磕頭,擋在前麵,更多的人則是在後麵瑟縮著,臉上滿是絕望和恐懼,卻不敢上前。
人群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握緊了拳頭,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旁邊婦人死死拉住。
“活路?”顧淵俯視著老者,眼神漠然,“你們以為,留下他們,就是活路?”
他緩緩抬起手中的白蠟杆槍,槍尖斜指蒼穹,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你們錯了!大錯特錯!”
“今日放過他們,明日他們便會帶來更多的豺狼!今日你們苟且偷生,明日便會家破人亡,斷子絕孫!”
“看看你們自己!”顧淵槍尖一轉,指向那些瑟瑟發抖的百姓,“看看你們身上的傷痕!看看你們麻木的眼神!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活路?!”
“我告訴你們!活路,從來不是跪地哀求得來的!而是用敵人的鮮血和屍骨鋪就的!”
“懦弱之舉,我絕不姑息!”
顧淵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得在場所有人心神搖曳。
一些年輕些的漢子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掙紮,但更多的人,依舊被長久以來的恐懼所支配,隻是更加用力地磕頭。
顧淵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化為一片冰冷。
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他不再廢話,體內真氣陡然運轉,一股無形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開來!
“滾開!”
一聲低喝,如同平地驚雷!
那抱著馬腿的老者和擋在最前麵的幾個漢子隻覺得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大力襲來,身不由己地向兩側跌開,雖未受傷,卻也露出了後麵那幾個驚恐萬狀、麵無人色的金兵。
不等金兵反應,顧淵動了!
人隨馬走,馬隨槍動!一道白色的閃電撕裂空氣!
噗!噗!噗!
三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悶響!槍出如龍,快得隻剩殘影!
那最後三名金兵,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眉心、咽喉、心臟處便各自多了一個碗口大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