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囂落幕,晨曦微露。
顧淵在客房內調息,門外,張威與餘長老卻是一夜未眠,麵色陰沉。
他們押著幾個活口,連夜敲開了鯉魚口縣衙的大門。
張威將昨夜的襲殺、對方臨死前喊出的“鐵船幫”名號,以及繳獲的兵刃,一一呈上。
那縣官睡眼惺忪,打著哈欠,聽完稟報,隻是連連點頭,滿口應承會嚴查到底。
然而,天剛蒙蒙亮,衙役便來回話。
“張鏢頭,餘長老,那幾個賊囚……昨夜在牢裡畏罪自儘了。”
張威霍然起身,眼中怒火熊熊。
餘長老亦是臉色鐵青,袖中的手緊緊攥起。
畏罪自儘?好一個畏罪自儘!
他們看向那縣官,對方一臉“我也很無奈”、“事情就是這樣”的和稀泥表情,攤著手,表示無能為力。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鯉魚口的渾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
鐵船幫在此地勢力盤根錯節之深,連官府都要避其鋒芒,為其遮掩。
張威深吸一口氣,壓下怒意:“餘長老,我們還需儘快趕往臨安,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回頭再找鐵船幫算賬。”
餘長老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忌憚:“走水路吧,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查不下去了。
至少現在,他們沒有時間和實力去深究。
一行人收拾行裝,來到碼頭,登上了預定好的江船。
船身頗大,足以容納他們一行人。
江風獵獵,吹動著帆布。
路青青第一次乘如此大的江船,顯得頗為興奮。
她站在船舷邊,望著兩岸倒退的青山,碧綠的江水在船下翻湧,水汽撲麵而來,帶著濕潤清新的味道。
“這湘江景色,真是壯麗。”她忍不住讚歎。
隨即又輕蹙眉頭,嘟囔道:“可惜我不會作詩,不然定要賦詩一首。”
旁邊,餘長老的兒子餘杭,一直偷偷觀察著路青青,聞言立刻抓住機會,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地吟誦起來:“啊!大江東去……浪滔滔,青山排兩邊……”
幾句蹩腳的詩詞出口,引得周圍幾個落霞派弟子強忍笑意。
路青青更是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扭頭不再理他。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船尾。
顧淵正盤膝坐在那裡,雙目緊閉,身軀挺拔如鬆,任憑江風吹拂衣袍,紋絲不動。
他在練功?
路青青心中微動,想起昨夜顧淵那驚世駭俗的槍法,再看看他此刻的勤勉,不由得有些臉頰發燙。
自己似乎有些懈怠了。
她默默轉身,也回到船艙一角,開始打坐調息。
其他弟子見狀,雖然不知道有內卷這個詞,但也紛紛收斂心神,各自找地方修煉起來。
一時間,甲板上安靜了不少。
餘長老看著這一幕,捋了捋胡須,心中暗道,帶著這顧淵同行,倒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能激勵一下門下這些憊懶的小子。
然而,顧淵並非在修行。
他看似入定,實則心神沉入識海,腦中紛繁的念頭如江水般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