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臨安,少了白日的喧囂,多了幾分傷感。
落霞派的駐地門口,餘長老站在屋簷下,看著被雨水打濕的地麵,眉頭緊鎖,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弟子們已經收拾妥當,安靜地站在雨中,氣氛有些凝重。
“爹,真的要這麼急著走嗎?”餘杭的聲音有些低落,帶著明顯的不舍。臨安城繁華熱鬨,更有太後壽辰這樣的盛事,誰不想多留幾日?還能陪師妹一起看煙火。
“是啊,餘師叔,咱們又不是盜竊的人”路青青嘟著嘴,小臉上寫滿了遺憾和委屈。她本想著在太後壽辰那天,找顧淵去看臨安城最盛大的煙火表演呢,那可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象。
餘長老歎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餘杭的肩膀,又憐愛地看了路青青一眼。語重心長道:
“現在是非常時期,生辰綱被盜,我們落霞派參與了押運,難免會被牽連。風口浪尖上,留在這裡太過危險。為了洗清嫌疑,更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必須儘快離開臨安。”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路青青身上,眼神更加柔和,卻帶著一絲嚴厲:“青青,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切記要聽你餘師兄的話,不可任性妄為,更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一切等回了門派再說。我留在臨安,也能方便打探消息,也好有個交代。”
聽師兄的?不是師兄聽我的嗎?
路青青,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也知道事關重大,見如同長輩般的餘伯一臉認真,也隻好點了點頭。
“爹,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青青的,平安將他們帶回門派。”餘杭鄭重地拍了拍胸脯保證,看著父親略顯疲憊的側臉,心中湧起一股責任感。
餘長老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弟子們冒雨離開,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他看著弟子們冒雨離開,纖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身回屋。
夜色深沉,雨水淅淅瀝瀝地拍打著屋簷。
方學武的家中,燈火通明,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了一桌。秦朝陽卻對著桌上的菜肴發呆,手中的筷子遲遲沒有落下。
“怎麼了,朝陽,飯菜不合胃口?”方學武見狀,關切地問道。
秦朝陽搖了搖頭,放下筷子,組織著腦海中亂麻般的思緒,語氣帶著幾分遲疑和小心翼翼:“師父,您不覺得,顧淵的事情……有些蹊蹺嗎?”
方學武將紅燒肉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說:“蹊蹺?有什麼蹊蹺的?人家顧淵可是今朝榜的高手,武道通神,做事情本來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不是,師父,您想想,我們剛被迷暈,他就出現了,還恰好遇上殺手,又恰好被冷天刀撞見,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秦朝陽語氣急促,試圖將自己的疑慮清晰地表達出來。
方學武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水碗漱了漱口,然後認真地看著秦朝陽。往日裡那副半吊子武癡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探案時才有的銳利眼神。
“朝陽,為師知道你心思縝密,觀察力敏銳,這是當捕快的優點。”方學武的聲音平靜下來,“但有些事情,也不能想得太複雜,更不能憑空猜測。冷大人是什麼人?那是禦龍直都虞候,天下第一刀!他的感知何等敏銳?他的地位何等超然?他要是想知道什麼,想查什麼,還用得著彆人來編排巧合、設下圈套來騙他?”
方學武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除非……顧淵那小子真能未卜先知,算準了這一切,然後,他還得有一身能瞞過咱們師徒倆,甚至能瞞過冷大人的反偵查手段,將所有痕跡都抹得乾乾淨淨。你自己想想,這可能嗎?”
秦朝陽聞言,頓時語塞。
師父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腦海中那些看似合理的推測。是啊,冷天刀是什麼人物?如果顧淵真有那麼深的算計,能騙過他們三個,那他的心機和能力,簡直深不可測。
可如果不是算計,那又如何解釋那些精準的“巧合”?
他心中的疑慮沒有消除,反而像雨後的雜草一樣瘋長。他知道師父說得有道理,但那種揮之不去的違和感,卻始終無法讓他心安。
他起身來到院中,看著被雨水衝刷得乾乾淨淨的地麵,心中更加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