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供奉伏誅,濃稠的血腥氣混雜著硝石的焦臭,在幽暗的地下甬道中彌漫,令人作嘔。
確認四處無人後,顧淵拄著赤焰槍,劇烈地喘息,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般起伏。
先前連番催動九槍絕技,內力早已傾瀉,此刻丹田幾近乾涸。
他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左臂傳來,他低頭看去,衣袖被劃開一道不甚起眼的口子,傷口處的皮肉卻泛著詭異的烏青色。
是變化大師臨死前灑出的毒粉,還是某個供奉兵刃上淬的毒?
他竟在激戰中未曾察覺。
毒素已經開始順著血脈蔓延,一股陰寒之氣直衝臟腑。
顧淵悶哼一聲,強行調動體內殘存的內力,試圖壓製毒性,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此地不宜久留,桓家的人隨時可能湧來。
他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恢複一絲清明,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先前來過的路蹣跚而去。
洞窟內,原先的工匠早已不知所蹤,想必是趁亂逃了。
地麵上,除了供奉們的屍體,便是散落的兵刃和一些零碎物件。
顧淵強撐著搜尋片刻,未發現什麼特彆有價值的東西,反而毒性發作得越發厲害,四肢百骸都傳來陣陣無力感。
走不動了!
無奈,他尋了一處相對隱蔽的石室,盤膝坐下,試圖運功逼毒。
不知是何種霸道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經脈,所過之處,如萬蟻噬心。
好在他的心意訣生成的內力足夠精純,隻要時間足夠,能暫時壓製毒素。
“救……救命……”
就在顧淵心神沉凝之際,一個微弱、嘶啞的呼救聲,斷斷續續地從石室隔壁傳來。
聲音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顧淵眉頭微蹙,這地下洞窟竟然還有活口?
壓製住體內的毒素後,他緩緩起身,循著聲音來源,推開一道虛掩的石門。
石門後,是一間更為狹小的囚室。
借著從甬道透進的微弱火光,顧淵看到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被一條粗大的鐵鏈鎖在一塊巨石之上。
那人披頭散發,臉上布滿汙垢,渾身臟兮兮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餿臭味。
他的嘴唇乾裂,眼窩深陷,形容枯槁,已然不成人形。
聽到石門響動,那人艱難地抬起頭,渾濁的目光中透出一絲希冀。
“是……是顧……顧少俠?”
顧淵眼神一凝,此人聲音雖然虛弱,但他對曾聽過的人聲都能認得出來。
竟是姑蘇城主,陶德興!
一個原本圓滾滾的城主,竟然瘦到如今都脫相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落得如此淒慘的境地?
陶德興見顧淵不語,以為他不認得自己,急忙道:“顧少俠,是……是我啊,姑蘇城城主陶德興!那日宴席,我……和您見過的……”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與無助:“求求您,救救我!桓家……桓家那群畜生,宴會之後便將我擄來此地,囚禁至今……他們還找了個與我身形相似之人假扮我,在外麵招搖撞騙!”
顧淵走近幾步,目光落在鎖住陶德興的鐵鏈上。
那鐵鏈乃精鐵打造,鎖頭更是特製,沒有鑰匙,以他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強行破開。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鑰匙。”
陶德興臉上的希冀瞬間黯淡下去,眼中湧上濃濃的絕望。
顧淵從懷中取出一個水囊,遞了過去:“先喝口水。”
陶德興顫抖著手接過水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嗆得連連咳嗽。
幾口水下肚,他精神稍緩,看向顧淵的眼神卻依舊帶著深深的恐懼與疑惑。
“顧大俠,您……您也是被桓家抓來的?”陶德興小心翼翼地問道。
顧淵沒有回答,隻是道:“我內力消耗甚巨,且身中劇毒,自身難保。”
此言一出,陶德興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再次被無情地澆滅。
他頹然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臉上布滿了死灰。
連顧淵這等武功高強之輩都中了招,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還能指望誰來救他?
囚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隻有陶德興粗重的喘息聲,和顧淵壓抑毒性時偶爾發出的悶哼。
良久,陶德興似乎從絕望中掙紮出來,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
他畢竟是久曆官場之人,心智遠非尋常人可比。
在最初的絕望過後,他迅速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眼前的局勢。
顧淵雖然狀態不佳,但能出現在這裡,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顧大俠,”陶德興壓低聲音,眼中透著一股精明,“您可知……生辰綱?”
顧淵心中一動,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