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的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民間那些關於“人魈”顧淵的流言蜚語,也隨著林百川的死而詭異地平息了不少。
畢竟,最大的“苦主”和幕後推手都沒了,剩下的那些武館餘孽,不過是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再想掀起什麼風浪,已是癡人說夢。
雖然官方發布緝捕,甚至立下期限,說要三十日內逮捕凶手,但襄陽高層都知道這就是裝裝樣子。
午後,陽光正好,陸文遠親自登門,送來了一份請柬。
“顧兄弟,今晚城西‘孤雲樓’,我略備薄酒,為你接風洗塵,可否賞臉啊。”陸文遠臉上帶著慣有的爽朗笑容,隻是眼神深處,比往日多了幾分探究與敬畏。
“有勞。”顧淵接過請柬,並未多言。
孤雲樓,襄陽城內數一數二的酒樓,此刻已被包下。
顧淵抵達時,陸文遠早已等候在門口,他身邊還站著幾位麵熟的漢子,都是當初在軍營中與顧淵有過幾分交情的軍人。
“顧兄弟,可算把你盼來了!”
“哈哈,顧教頭風采依舊啊!”
眾人紛紛上前,熱情地打著招呼。
他們看向顧淵的目光,充滿了驚歎與好奇。
今朝榜第二十八位,這在他們眼中,已是傳說中的人物,沒想到半年前還和他們在同一個營帳居住。
緣,真是妙不可言。
酒宴設在二樓臨窗的雅間,推開窗,便能將襄陽城小半的夜景儘收眼底。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氣氛也刻意營造得輕鬆熱烈。
陸文遠頻頻舉杯,說著些軍營舊事,以及襄陽城最近發生的趣聞,努力調動著氣氛。
顧淵話不多,偶爾回應一兩句,更多的時候是安靜地聽著,杯中酒液淺嘗輒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陸文遠放下酒杯,笑容微微收斂了幾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吱呀——”
隔壁雅間的門,開了。
一道身影緩步走出,身著便服,卻依舊難掩久居上位的威嚴氣度。正是襄陽城主,王海威。
“哈哈,文遠,宴請顧小兄弟,怎能不叫上我啊?”王海威朗聲笑道,目光卻第一時間落在了顧淵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雅間內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那幾位軍人連忙起身行禮,神色拘謹。
“城主大人!”陸文遠也故作驚訝地慌忙起身,“您怎麼來了?”
王海威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徑直走到顧淵身旁的空位坐下。
他身後的親衛,則如標槍般立在門口,隔絕了內外。
“顧小兄弟,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王海威端起陸文遠早已為他備好的酒杯,朝著顧淵遙遙一敬,“本官敬你一杯。”
這姿態,放得很低,幾乎是以平輩論交。
顧淵端起酒杯,與他虛碰了一下,淡聲道:“城主客氣。”
他明白王海威的來意,也早已察覺其就在隔壁候著。
林百川的死,是王海威樂於見到的,但凶手的“不可控”,同樣是他忌憚的。
今日這場宴席,名為接風,實為試探。陸文遠之前的種種,不過是鋪墊,真正的戲肉,現在才開始。
王海威飲儘杯中酒,目光灼灼地看著顧淵:“顧小兄弟快人快語,本官也就不繞彎子了。林百川之事,已然過去。本官想知道,小兄弟接下來,有何打算?”
這話問得直接,也問得巧妙。既點出了林百川事件不用他操心,又暗示了對顧淵後續行動的關切。
雅間內,落針可聞。陸文遠等人更是屏息凝神,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們知道,這兩人的對話,將直接影響襄陽城未來的格局。
顧淵放下酒杯,清冷的目光迎上王海威探究的眼神,聲音平靜卻清晰地穿過眾人的耳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短短八個字,清晰地表明了他的立場:他不會主動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王海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釋然,緊繃的神經微微鬆弛下來。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話。一個今朝榜第二十八,若真要在襄陽城內肆意妄為,那絕對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