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死寂得能聽見血液滴落石筍的“滴答”聲。
濃鬱的腥臭與血漿味混雜在一起,幾乎凝成實質,足以讓心誌不堅的人當場作嘔。
顧淵立於屍山血海之中,周身卻纖塵不染,護體真氣將所有汙穢隔絕在外。
他沒有急著離開。
那隻引他入局的金毛靈猴,才是這趟渾水的始作俑者。
請君入甕,借刀殺人。
好一手算計。
顧淵盤膝坐在一塊還算乾淨的岩石上,赤焰槍橫於膝前,整個人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石雕,氣息全無。
他很清楚,那靈猴既然能將他引至此處,借他之手除掉這群棘手的巨蝠,其目的定然是洞窟深處的某樣東西。而這洞口,極有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它既然進去了,就一定會出來。
比耐心?
顧淵從不缺這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洞窟內除了血液凝固的聲音,再無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極其細微的“吱吱”聲,從洞窟深處的陰影中傳來。
來了。
顧淵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隻通體金毛的小猴子,小心翼翼地從一塊巨岩後探出半個腦袋,那雙靈動異常的眼睛裡,寫滿了警惕。
當它看清眼前這片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時,小小的身軀明顯僵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震驚與恐懼。
數百頭凶悍的巨蝠,就這麼……全沒了?
它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盤膝而坐的黑衣男人身上。
這個直立猿這麼厲害?
之前其他的直立猿跟他一比,真是弱多了。
莫非他是直立猿裡的王,就跟猴群對自己那樣?
靈猴的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似乎是在吞咽口水。
它大概是想破了猴腦也想不明白,這個看起來並不比其他直立猿強壯多少的家夥,怎麼會恐怖到如此地步。
在仔細觀察,反複丟石子確認顧淵似乎沒有敵意後,它才抱著兩個瓦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它先是將那個引誘顧淵前來,散發著異香的瓦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顧淵麵前,而後竟學著人的模樣,對著顧淵連連作揖,口中發出討好般的“吱吱”聲,像是在表達感謝。
顧淵依舊沒有睜眼,隻是靜靜地坐著。
靈猴見他沒反應,有些急了,用爪子指了指地上的瓦罐,又指了指自己,最後指了指洞窟深處,比劃著什麼。
那意思很明顯:你看,我引你來,你幫我解決了麻煩,這是給你的報酬,我們兩清了。
可當它比劃完,卻發現顧淵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正平靜地落在它懷裡緊緊抱著的另一個瓦罐上,嘴角帶著笑意。
那眼神,沒有貪婪,沒有殺意,隻有純粹的好奇。
你讓我幫你打了這麼一場硬仗,總得讓我知道,你到底圖個什麼吧?
靈猴瞬間炸毛了!
它“吱”的一聲跳開,將那個瓦罐死死地護在身後,渾身的金毛都豎了起來,齜著牙,對著顧淵發出威脅的低吼。
那表情活像是在罵:“你這個貪得無厭的人類!說好的報酬已經給你了,還想搶我的寶貝?!”
顧淵看著它那副護食的可愛模樣,沒有動,隻是伸出手,對著靈猴攤開手掌,然後指了指它懷裡的瓦罐,最後搖了搖頭。
小猴子,對我撒嬌是沒有用滴。
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的壓迫感。
但那意思也很簡單:我隻是看看,不要你的。
靈猴愣住了。
它歪著猴頭,那雙靈動的眼珠子在顧淵和瓦罐之間來回轉悠,充滿了懷疑。
在它的認知裡,直立猿這種生物,都很貪婪和狂暴,之前就遇到過很多直立猿,二話不說就是要殺猴。
可眼前這個直立猿,那雙眼睛清澈如淵,平靜得不像話,真的看不出半點貪欲。
猶豫了許久,或許是覺得真打起來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又或許是被顧淵那份坦然所感染,它終於還是鬆開了爪子。
它抱著那個瓦罐,左顧右看,一步三回頭的,極其不情願地挪到顧淵麵前。
有意思的是,它沒有將瓦罐遞過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微微傾斜,將瓦罐的開口展現在顧淵眼前。
和顧淵手中散發奇香的瓦罐不同,隻見那瓦罐之中,盛著大半罐乳白色的粘稠液體,在昏暗的洞窟中,竟散發著一層如夢似幻的瑩瑩寶光,但沒有什麼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