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光,對嵩山腳下蜂擁而至的江湖客與玩家而言,是焦灼而漫長的等待。
但對禪房內的顧淵來說,不過是數次吐納收功和練武。
某日,阿龍送來齋飯時,顧淵正盤膝閉目。
阿龍悄無聲息地放下食盒,準備退走,卻聽見一個平淡的聲音。
“氣行於左,力凝於右,氣走偏鋒,久之必傷肺腑。收步時,以足跟發力,而非足尖。”
阿龍身形一滯,猛地回頭。
他看到顧淵依舊閉著雙目,仿佛剛才的話語隻是風過窗欞。
阿龍站在原地,下意識地按照那句話調整了一下呼吸與站姿,居然發現有股細微卻通透的舒暢感,瞬間從腳底傳遍全身。
好像……他說得沒錯哎,真的是他練得有問題。
他臉上寫滿了震驚,對著顧淵深深鞠了一躬,這才退了出去。
第二天,阿龍再來,神情間多了幾分敬畏與親近。
顧淵這次沒有閉目,而是隨手拿起一根筷子,在桌上輕點。
“你的棍法,有形無意,隻學了剛猛,失了靈動。蛇翼八步,也不是純粹的閃避,而是以退為進的殺伐之術。”
阿龍這次連食盒都忘了放下,比劃著手語,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怎麼知道我練得是棍法、蛇翼八步?
顧淵沒說話,自然不會吐露因為你的武學未來都被玩家研究透了,而是將筷子丟回筷筒。
“你身上有三種武學的影子,駁雜不純。想報仇,就得把它們擰成一股繩。”
阿龍的心防在這一刻徹底被擊潰。
這個隻見過幾麵的“神魈”,竟比指點自己八年的法愚師父看得還要透徹。
他不再拘謹,坐在了顧淵對麵的蒲團上,開始用手語比劃著自己練功的困惑。
顧淵偶爾會言簡意賅地回一兩句,每一句都直指核心,讓阿龍有茅塞頓開之感。
阿龍從未想過,有人能將如此深奧的武學至理,用這麼簡單的話講明白。
私下裡,他已經開始在心裡稱呼這位大哥為“顧大哥”。
他覺得,顧大哥闖山,定然不是像其他師兄弟所言,為了尋釁鬨事,借少林之名揚名立萬,或許真如他所言,隻是一個純粹武人,想要求證自己的武道。
然而,這份平靜的認知,很快被打破。
這日下午,阿龍去後山挑水,聽見兩個負責灑掃的師兄正在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我師叔說方丈這次是動了真格的,金剛三難,每一難都花了不少功夫籌備,據說都是生死關!”
“可不是嘛!我聽羅漢堂的師叔說,幾十年前,有個犯了大錯的傑出弟子想要闖木人巷離開少林,結果雙腿被硬生生打斷,現在後山墳頭草都要三丈高了!”
“那算什麼!羅漢伏魔陣更邪門,據說進去的人,要是心誌不堅,甚至會直接瘋掉!當年就有個長老的親傳弟子,出來後就變得癡癡傻傻的!”
“這神魈顧淵,真是自己找死,放著天大的名頭不要,非要來我少林尋不自在。”
阿龍挑著水桶的手,猛地一緊。
水花濺出,濕了他的僧袍,他卻渾然不覺,心頭一片冰涼。
生死關?
顧大哥他……會有危險?
儘管他認為自己沒有能力阻止任何一方,但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壓不下去。
無能為力?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大哥去送死。
當晚,阿龍揣著白天用自己積攢的月錢從火工房醉僧師父那裡換來的一壺好酒和一隻燒雞,溜進了一處鮮有人的後山,隱藏的禁地洞穴。
洞內幽暗潮濕,深處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
一個身影被數條碗口粗的巨大鐵鏈鎖在石壁上,長發虯結,衣衫襤褸,唯獨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臭小子,今天怎麼來得……恩?!”
阿龍從懷裡將酒和燒雞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