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桓家雲水山莊。
午後的陽光正好,灑在桓清漣身上。
她一襲紅衣,正優雅地品著新茶,聽著下屬的彙報。
“……最後,顧淵長嘯一聲,君臨嵩山之巔,北丐、東邪儘皆退走,無一人敢再上前,悉數皆逃。”
彙報結束,雅室內一片死寂。
哢嚓——
一聲輕微卻無比刺耳的碎裂聲響起。
桓清漣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那隻上好的官窯青瓷茶杯,一道裂紋從指尖蔓延開來。
一旁的桓玉,心頭猛地一跳。
震撼,驚喜,慶幸,後怕……無數種情緒在桓清漣臉上交織閃過,最終化為一聲悠長的歎息。
她鬆開手,任由碎裂的茶杯落在名貴地毯上。
“我還是……小看他了。”
她以為顧淵是一條潛力無限的過江猛龍,卻沒想到,他是一尊甫一出世,便要傾覆天地的武道天驕。
自己當初選擇押寶於他,是他殺了冷天刀,壞了桓家與朝廷暗中勾連的大計之後,走投無路下的一步險棋。
說實話,她心中不是沒有芥蒂的。
所以這段時間顧淵招惹江湖追殺,她刻意與這位“太上供奉”保持著距離,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現在看來,何其可笑。
桓家這點基業,這點算計,在他麵前,恐怕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玉兒。”
桓清漣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但那冷靜之下,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家主。”桓玉躬身。
“去聯係臨安府秦朝陽。”
桓清漣眼中精光一閃,“告訴他,就說他那位朋友想要的星辰精鐵,我們已經找到了。另外,替我聯係‘鑄兵池’一脈的傳人。”
桓玉心中一凜。
鑄兵池!
那可是傳說中能鑄造神兵的匠人世家,早已避世多年,家主竟動用了這等壓箱底的人脈!
“家主,您的意思是……”
“從今往後,”
桓清漣一字一頓,斬釘截鐵,“他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他與誰為敵,我們就與誰為敵。”
……
襄陽,城主府。
書房內,王海威聽完陸文遠從飛鴿傳書中得到的戰報,久久不語。
他隻是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榕樹,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文遠站在他身後,大氣也不敢出。
良久,王海威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文遠,你當初結交他,是你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陸文遠心中一震,隨即苦笑。
結交?
自己哪有那個資格。
不過是恰逢其會,被那位的萬丈光芒,稍稍照亮了一瞬罷了。
王海威轉過身,眼中滿是慶幸:
“幸好,我當初沒有選錯。否則,今日的襄陽城,怕是連一片瓦都剩不下了。”
……
某處深山,一間茅屋。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榜上除名而已’!說得好!”
豪邁的笑聲震得屋頂的茅草簌簌直掉。
沈勝衣一仰頭,將碗中烈酒飲儘,滿臉的暢快與激賞。
他麵前,坐著一位新結識的江湖朋友,名為戚明星的遊俠。
“沈兄,這位‘神魈’顧淵,當真如此恐怖?”
戚明星聽著江湖傳言,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恐怖?”
沈勝衣抹了把嘴,將酒碗重重頓在桌上,“戚兄,你可知,昔日我曾與他一戰,不分勝負,未曾想,他竟然先我一步邁入宗師,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看著那修長的手指,眼中閃過一絲戰意與苦澀。
“我曾以為,我的右手劍,是為活命而藏。可見過他之後我才明白,我的劍,不是為了活命,而是……還不夠資格死戰。”
他為顧淵的成就而由衷高興,那是一種棋逢對手,為知己賀的純粹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