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風,總是傳得很快。
顧淵獨戰七大宗師於點蒼之巔的最終結果,如一場席卷武林的滔天海嘯,將無數人的心神徹底顛覆。
鐵掌山。
巨大的藥桶內,霧氣蒸騰,濃烈的藥味幾乎凝成實質。
裘千仞浸泡其中,臉色慘白如鬼,雙目緊閉,但顫抖的眼皮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寧。
點蒼山一戰,他為了逃命,不惜自損精血,施展壓箱底的血遁大法,元氣大傷。
沒有一年半載的精心修養,休想恢複到巔峰狀態。
“幫主!消息傳回來了!”一名心腹弟子腳步匆匆地闖入,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驚駭。
“說。”裘千仞眼皮都未抬,聲音嘶啞。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艱難道:
“西毒歐陽鋒、金剛門剛無常、太極門青鬆道人、劍癡秦五新……全都死了!”
“活著的蒙古國師木法沙、密宗花蓮大師和重傷的秦五新,也都被那顧淵生擒,……勒索了巨額贖金!”
“噗——”
一口淤積在胸口的逆血,再也無法壓製,狂噴而出!
滾燙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整桶珍貴的藥液,觸目驚心。
死了?
全都死了?!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顧淵那雙看死人般毫無感情的眸子,和那杆仿佛能洞穿世間一切的鳳淵槍。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將他死死籠罩。
“傳我命令!”
裘千仞猛地抓住藥桶邊緣,歇斯底裡地嘶吼道:
“鐵掌幫即刻封山!”
“所有弟子,不得踏出鐵掌山半步!”
“違令者,殺無赦!”
他怕了。
前所未有地怕了。
隻要那個名為顧淵的怪物還活在世上一天,這片江湖,他便再也不敢踏足。
……
與此同時,遙遠的西域,白駝山莊。
當歐陽鋒和歐陽克的死訊傳回,整個山莊群龍無首,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
那些平日裡被歐陽鋒用毒功和赫赫威勢壓服的門客與弟子,失去了唯一的枷鎖,內心的貪婪與野心瘋長。
為了爭奪莊主之位和山莊積累了數十年的財富,他們開始自相殘殺,血流成河。
一個曾經威震西域,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五絕勢力,竟在短短數日之內,土崩瓦解,化作一片血腥的煉獄。
……
天龍寺,禪房外。
山風蕭瑟。
一燈大師等人心事重重地離去,武三通麵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最終被師兄弟們半勸半架地帶走。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顧淵與何沅君二人。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何沅君低著頭,站在原地,一雙素手緊緊攥著衣角,緊張得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不敢抬頭看他,隻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一聲聲,震得她耳膜發疼。
“回去收拾東西。”
顧淵清冷的聲音,如一塊寒冰,投入她紛亂如麻的心湖。
何沅君嬌軀一顫,猛地抬頭。
她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漏跳了一拍,連忙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
“回、回公子……沅君的行囊……早已備好。”
顧淵的眉毛微微一挑,有些意外。
哦?
這便是在昨夜,便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不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倒是個有決斷的女子。
他邁出一步,站到她的麵前。
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何沅君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遠古凶獸盯住的獵物,渾身僵硬,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