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顧淵醒來時,身側冰涼。
佳人已杳。
空氣裡,還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桃花香,混雜著昨夜癡纏的旖旎氣息,證明那並非春夢。
他坐起身,視線落在一旁。
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旁,靜靜躺著一封信。
顧淵拿起,展開。
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顧淵: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在回桃花島的路程中。
昨夜,是我黃蓉這輩子,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夜。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你的霸道,喜歡你的強大,也喜歡你偶爾流露出的,那一點點笨拙的溫柔。
能成為你的女人,我不後悔。
但是,誰讓我叫黃蓉,是東邪黃藥師的女兒。
我生性驕傲,不願與人共侍一夫,也不想成為你身邊眾多鶯鶯燕燕中的一個。
我想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愛。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給不了我。
哼!
所以,我走了。
但,這不代表結束!
我回桃花島,會用心鑽研我爹爹的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
我會用我所學,布下一座天下最強的陣法。
我要跟你約定。
三年之後,今日此時,你來桃花島破陣。
若你能破,我黃蓉,便拋下一切,跟你走,為你生兒育女,再不分離。
若你破不了,那便說明,你我緣分未到。
那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勿念。
黃蓉,絕筆。”
……信紙上的墨跡,似乎還帶著主人的體溫。
看完信,顧淵沉默了片刻,隨即失笑出聲。
“這丫頭……”
他能想象到,黃蓉寫下這封信時,那副既驕傲又帶著點小得意的模樣。
敢愛敢恨,灑脫獨立。
明明已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於他,卻偏不肯就此依附,反而用這樣一場三年之約,將選擇權重新拋了回來。
“三年麼……”
顧淵將信紙收好,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他也很好奇,以黃蓉那冠絕天下的聰慧,三年時間,能將桃花島的陣法,推演到何種地步。
這個約定,他接了。
……
千裡之外,某處荒僻穀中。
呂修一的雙膝,重重砸在滿是碎石的地麵上。
他沒有跪,是他的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他的目光落在一塊古樸石碑上,瞳孔裡最後一絲光亮,正隨著那些刻痕的延伸,一寸寸熄滅。
石碑上,沒有記載任何絕世劍法,隻有一行行樸實無華的祖訓。
“呂氏後人當知,所謂《飄香一劍》,非劍法,乃心境也。”
“先祖以劍證道,名動天下,卻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家族幾近覆滅。”
“痛定思痛,方知平淡是真,安穩是福。”
“特留此訓,令後人居於此穀,耕讀傳家,遠離江湖紛爭。”
“若有後人見此碑,當速速斷絕武道之念,方可保全性命,血脈綿延。”
“切記!切記!”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從小聽到大的家族傳說,是假的。
他為之奮鬥半生的榮光,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