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眾人,一片嘩然。
劉公公是皇帝派來的監軍,更是睿親王跟前的紅人,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數萬大軍的營地裡劫持他?
“人在哪裡?”董天寶一把推開身前的歌姬,抓起案上的佩刀,大步流星衝了出去。
眾將領互看一眼,也紛紛跟上。
帥帳之外,火把通明,早已被聞訊趕來的士兵圍得水泄不通。
包圍圈的中央,三道身影與數千甲士對峙。
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還有一個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手中扣著一人,正是麵無人色、渾身抖得和篩糠一樣的劉公公。褲襠裡傳來的騷臭,讓周圍的親兵都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
而在他們身前,站著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少年。
他沒有持械,隻是靜靜地站著,卻成了整個戰場的中心。
董天寶的視線越過嚇得快要昏厥的劉公公,落在了那個少年的臉上。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五官輪廓,陌生的是那份淵渟嶽峙的沉靜。
“張……君寶?”
董天寶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武功被廢,淪為廢人了嗎?為什麼他身上那股氣息,竟然連自己都感到一絲心悸?
“天……天寶救我!快救我啊!”劉公公看見董天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著嗓子哭喊。
“董天寶。”張君寶開口了,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波瀾,“好久不見。”
“是你!”董天寶的瞳孔收縮成針,一股暴戾之氣從他身上炸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闖我軍營,劫持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今天來,隻為一件事。”張君寶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為那些被你出賣、慘死在你手下的兄弟們,討一個公道。”
“公道?”董天寶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張君寶,你還是這麼天真!公道?在這世上,我的拳頭就是公道!我的權力就是公道!”
他張開雙臂,指著周圍黑壓壓的數千士兵,囂張地咆哮:“看到沒有?這就是我的公道!你拿什麼跟我鬥?”
“董都督,快讓他們退下!你想讓咱家死嗎!”被秋雪製住的劉公公,感覺到脖子上的短劍又貼近了一分,嚇得魂飛魄散。
董天寶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最恨被人要挾。
尤其是在他剛剛登上權力高峰,享受萬人敬仰的時候。
“張君寶,放了劉公公,我讓你安全離開。”董天寶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張君寶回以一聲冷笑。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簡單。”張君寶的視線穿過人群,牢牢鎖定他,“你,我,一對一,公平一戰。你若贏了,我們三人的命,任你處置。我若贏了,你自裁謝罪。”
“一對一?”董天寶眯起了眼睛。
他看不透。
眼前的張君寶,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那是一種麵對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殺機的錯覺。
但他董天寶,豈是怕事之人?
他如今已是一流武者中的頂尖高手,修習了金國皇室秘傳武學,自信同階之中,罕有敵手。張君寶就算有什麼奇遇,又能強到哪裡去?
可當著數萬將士的麵,他若是敗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被他掐滅。
他不可能敗!
“激將法對我沒用!”董天寶不想接受這種有損威嚴的對決,他心中的殺意已然沸騰。
他猛地轉頭,對著身後的副將和弓箭手們怒吼:“來人!放箭!給我把他們三個,連同劉公公一起,射成刺蝟!”
他瘋了。
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他寧願犧牲劉公公,也要將這三個敢於挑戰他的人徹底抹殺!
然而,命令下達,他身後的弓箭手方陣卻遲遲沒有動作。
所有士兵都麵麵相覷,握著弓的手,有些顫抖。
射殺監軍?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誰敢動手?
“你們聾了嗎!我讓你們放箭!”董天寶回頭咆哮,麵目猙獰。
“董天寶!你敢!”劉公公也聽到了,那張慘白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充滿了怨毒和瘋狂,“你竟敢……你竟敢要咱家的命……咱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董天寶充耳不聞,他再次舉起佩刀,準備親自下令。
他已經忍無可忍。
這些螻蟻,竟敢違抗他的命令!
就在這時,一道迅疾的黑影,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從他身後猛然穿出!
噗嗤!
一聲悶響。
全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