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皇城。
禦書房外,趙瞳提著食盒,小腦袋從巨大的廊柱後探出來,偷偷往裡瞧。
一個多月了,自從上次從顧府回來,她就沒進過宮。
呃……絕對不是她樂不思蜀,而是因為顧郎不舍得她。
對,就是這樣。
但她也知道父皇這麼久沒見她,肯定生氣了。
“公主,官家還在批閱奏折呢。”候在一旁的常公公壓低了聲音,臉上滿是心疼,“您進去勸勸吧,官家他……已經連著好幾日沒怎麼歇息了。”
趙瞳心裡一揪,那點小小的怯意瞬間被心疼取代。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邁著小碎步溜了進去。
書房內龍涎香幽幽,隻有趙昀翻動奏折的沙沙聲。
他頭也不抬,仿佛沒看見進來的人。
“父皇,您都忙了一天了,歇歇吧。這是兒臣親手為您燉的,您嘗嘗?”
趙昀依舊不語,隻是將一份批好的奏折扔到一旁,又拿起新的一本。
這下馬威,有點足。
趙瞳也不氣餒,繞到趙昀身後,兩隻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揉捏起來,聲音軟糯得像剛出爐的糯米糕。
“父皇,您就彆生兒臣的氣了嘛。這一個多月,兒臣也不是故意不回來看您,實在是……實在是顧郎他……”
提到顧淵,趙桐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下去,臉頰也悄悄泛起紅暈。
“哼。”
趙昀終於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將朱筆往硯台上一擱。
清脆的響聲讓趙瞳捏肩的動作一停。
“還知道有我這個父皇?朕還以為,我大宋的瑞國公主,心早就跟著那個武神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哪有嘛!”
趙瞳立刻不依了,繞回書案前,拉著趙昀的龍袍袖子輕輕搖晃,“父皇在瞳兒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誰也比不上!”
看著女兒這副嬌憨可愛的模樣,趙昀心中那點不滿早已煙消雲散。
緊繃的臉終於緩和下來,端起那碗尚有餘溫的蓮子羹,喝了一口。
“算你還有點孝心。”
“那當然!”趙瞳見父皇臉色好轉,立刻眉開眼笑,殷勤地為他續上茶水。
“來,陪朕下一局。”趙昀放下碗,指了指一旁的棋盤。
“好嘞!”
棋盤之上,黑白交錯。
趙瞳的棋藝本就不如深諳權謀的趙昀,不多時便落了下風,一條大龍被圍得水泄不通,眼看就要被屠。
她眼珠一轉,趁著趙昀抬手端茶的功夫,小手飛快地在棋盤上一撥,一枚黑子悄無聲息地從“虎口”挪到了安全地帶,還順便吃掉了對方一顆白子。
“咳咳……”趙昀一口茶差點嗆住,他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兒。
“耍賴?”
“女兒沒有!”趙瞳立刻坐直了身子,挺起小胸脯,一臉的無辜和正氣凜然,“父皇,落子無悔!”
“哦?”趙昀挑了挑眉,手指在棋盤上輕輕一點,“那這顆白子,怎麼跑到棋盒裡去了?它自己長腿跑的?”
趙瞳的小臉“唰”地一下紅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後乾脆耍賴:“反正……反正女兒沒看見!”
“好,好個沒看見。”趙昀被她這副模樣氣笑了,他拖長了聲音,“既然如此,朕就罰你……”
看著女兒瞬間緊張起來的神情,趙昀才緩緩說道:“罰你這半個月,不準再去顧府!”
“啊?不要啊父皇!”趙瞳頓時垮了臉,苦苦哀求。
“君無戲言。”趙昀見女兒終於老實了,心情大好,揮手讓常公公收了棋盤。
玩笑過後,趙昀的神色卻嚴肅起來。
“說吧,身體如何了?太醫開的方子可有按時服用?”
“啊?父皇你怎麼知道我身體不好,放心,我都按時吃了,現在身體好著呢!”趙瞳乖巧地點頭,隨即又有些炫耀地說道,“顧郎也時常為我輸送內力調理,我現在感覺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好。”
趙昀點了點頭,執棋子的手在袖中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垂下手,又問:“顧淵那個弟子,叫張君寶的,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