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哥端著酒杯，擼著串，就著一碟花生米，繪聲繪色地給我講述了兩年前的這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我還真的就是當故事來聽的。
因為我從小在西北出生長大，對於東北那邊的傳說並不熟悉，雖然小時候也在師父那裡聽過一些大仙的故事，那也就是故事而已。
等鄧大哥講完，我卻不知為什麼，感覺渾身發熱，脊背卻有些發冷，身上的毛孔都張開了。
低頭一看，胳膊上全都是雞皮疙瘩。
長白山的精怪，跑下來十分之三，這屬實是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要知道，長白山那可是上古神山，裡麵藏著的精怪不知道有多少，如果這要是真的，即便隻有十分之三，那也是無法計量的。
這樣說的話，那豈不是全國各地都是妖怪了？？
但我這一身雞皮疙瘩還沒等下去，鄧大哥乾了一杯啤酒，又慢慢悠悠地說道：“你也彆害怕，後來經過長白山眾仙的努力，這十分之三裡麵，差不多有一半都被抓回去了，也有一些自己回去的，目前逃跑在外的，估計也就十分之一。”
我鬆了口氣：“那還好些，不過即便隻有十分之一，恐怕這個數量也不少。”
鄧大哥點點頭：“是的，這已經很多了，但南方還好些，受到的影響不大，主要是在黃河長江以北，中原地帶，尤其東北地區。”
我納悶問道：“為什麼主要集中在北方，難道它們過不去黃河長江？”
鄧大哥說：“你說對了，它們很多是過不去黃河長江的，但也有一部分道行高的，同樣能跑到兩湖兩廣地區。”
我又問：“它們四處亂跑，主要都會乾些什麼？”
鄧大哥說：“這些精怪，有的會跑去深山老林或者民間野廟躲起來，有的會去供奉佛道的地方混吃混喝，但大部分會四處尋找合適的靈媒，也就是那些體弱多病，還喜歡胡思亂想的人，然後附體，興妖作怪，目的就是讓人家供奉。”
我問道：“這不就是你們東北俗稱的出馬仙？”
鄧大哥搖頭道：“不是，真正的出馬仙是有嚴格要求和傳承的，正規的大堂口也並不多，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世道越來越亂，人心越來越複雜，很多野仙精怪趁機四處抓弟子，把這個行當搞的烏煙瘴氣。”
我不解問道：“這麼說的話，長白山鎮守不利，讓很多精怪跑下山，是不是也有責任？”
鄧大哥歎道：“倒也不能怪他們，其實這次事件，一方麵是人禍，另一方麵也是天意。因為很多因果要顯化，人間的進程要加速，再加上現在的人心越來越壞，也是給人類一個懲罰吧。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他說到這裡忽然壓低聲音，看了看周圍，才對我說：“不瞞你說，再過幾年，天地靈氣逐漸複蘇，修行者將會越來越多，這也是天道選拔新神的方案。而且，每當靈氣複蘇，就是那些精怪出山的時候，因為重病才能重藥，大亂才能大治。”
我聽後愕然，因為他的這些話，我大概能夠理解，但卻有些震驚。
我不由追問：“你說的什麼靈氣複蘇，選拔新神，我聽不懂，但你說精怪出山是天意，這豈不是說，是老天故意讓那些精怪跑出去的？”
鄧大哥微微一笑：“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食物鏈的說法，說的是任何一種生物都有著它的作用，少了誰都不行。其實，在三界之中也是如此，那些精怪同樣不可能滅絕。正所謂天道之下眾生平等，任何一個生靈都是有用的。比如那些一心向道的精怪可以納入正規軍，那些不成氣候的留著做反麵素材，反正人儘其能，物儘其用，這才是天道的最大公正啊。”
他這番話說完，我不由得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頭皮都是酥酥的發麻！
照他這麼說，把那些精怪放出來霍亂人間，難道真的是天意？
鄧大哥仿佛聽到了我內心的想法，敲了敲桌子說道：“你不要覺得，這是老天爺故意害人，實際上，人間的任何災禍，一方麵是天道法則，另一方麵也是人類咎由自取。試問，如果這個世界上，人人皆能持身守正，正信正念，又何來精怪作亂？”
我歎了口氣，他說的很對，確實是這個道理，師父也說過鬼由念起，魔從心生，如果每個人的心都是正的，又何來的鬼魔精怪呢？
我想了想，又問道：“既然這樣，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很多所謂的出馬仙，其實壓根就不是正道，而是精怪作亂？”
鄧大哥說：“他們根本就不是出馬仙，何談正道？隻不過世人懵懵懂懂，認知不高，把一些精怪當成正仙，又有一些心術不正之輩，見人就說有緣，逢人就讓供奉，實則就是為了斂財！”
他越說越生氣，最後直接把手裡的酒杯都捏碎了，頓時啤酒灑落一地。
一旁服務員趕忙過來收拾，我則連聲安慰，好一陣子他才消氣，氣呼呼地又打開了一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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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這個樣子，我不由好奇，便問他到底是乾什麼的，為什麼對東北仙家的事情這麼熟悉，連長白山的精怪跑了多少，他都一清二楚？
這一次他也沒有隱瞞，對我說，他從小就在長白山腳下長大，後來拜師學藝，也跟過一位道長，同時身上也有著一堂人馬。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出馬仙呀？
但鄧大哥卻否認了，他說他雖然家裡有老堂香根，卻沒有走出馬的路數，而且那些仙家好像也不太喜歡出馬。
這我就不太懂了，按理說，東北的仙家不都是要出馬的嗎？先前我就曾經聽說，身上帶緣分的人，早晚都得出馬，否則仙家就會一直磨人。
鄧大哥搖了搖頭，說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現在很多正仙已經不願意出馬了，他們寧願帶著弟子一同修行，或者走佛道之路。
因為出馬仙的名聲越來越差，精怪越來越多，世人的誤會也越來越深，那些正仙已經不願意與其為伍。
有時候寧願供奉暗堂，或者什麼都不要，哪怕缺香火少吃喝，卻能求得一份心安。
這是我第一次對東北的出馬仙有所了解，鄧大哥所說的話，我也深以為然。
鄧大哥說到這裡有些鬱悶，再次跟我乾了一杯，然後說道：“今天我跟你說的這些，暫時不要外傳。雖然現在的這些亂象是氣數使然，但我終究不願見到這些，所以我立下宏願，此生不做出馬仙，隻做降妖人，哪裡有妖邪作亂，你便喊我一聲，我鄧玄武絕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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