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豆就是豇豆,這年代大多都是現摘現醃,很少有人等豆子老了再采裡麵的豆粒吃——太浪費了。
一家一戶也留不了多少,而且本市也沒把它納入交糧品種,成批采購向來麻煩。
但米豆粥好喝,魚水情的客人都愛喝,楊玉貞要是不說,騰明遠肯定也能買到,但是這采購不起眼,且一年一次,也不磨人,賺的錢又乾淨又方便還造福鄉親,一舉多得。
“不管多少,加上運費都算進去,你一斤加一毛錢賣給魚水情,直接交給騰明遠就行。”楊玉貞想得周到,“這錢給家裡添個正經營收,分一半給老爹,讓他手頭寬裕些,活得舒暢點。”
“好嘞!姐姐!”楊老三簡直要樂瘋了。
一斤加一毛錢,兩千斤就是兩百塊。
聽姐姐這意思,這買賣以後每年都有?
姐姐隨便一句話,他坐在家裡就能多賺兩百塊,夠一家子的生活費了!
掛了電話,楊老三立刻打聽了行情。
1978年的大豆收購價,每擔在20到30元之間,一擔就是50公斤。
米豆雖不是大豆,但參考這個價格,他心裡有了底。
楊老三先給媳婦打了電話,讓她在村子裡吆喝一聲:收米豆,三毛二一斤,不限量,這價格比零售可能便宜些,但確實也是不低了。
消息一傳開,全村都動了。
家家戶戶都把自家自留地裡留著的米豆拿了出來,還有不少人去喊了附近村子的親戚,沒多久就收了八百來斤——這已經是附近幾個村子能湊出來的全部存量了。
離兩千斤還差得遠。
楊老三沒辦法,隻能讓楊老爹帶著趙老兒一起回偏遠的老家村子,還是按三毛二一斤的價格收,也讓老家的鄉親們沾沾光。
趙老兒是個實在人,聽了這事,問了楊老三他也能乾,就連夜就動身回了自己家村子。
山裡人哪兒見過這麼高的收購價,且豆子在山貨裡算是運輸很方便的。
趙老兒一吆喝,全村人都積極性高漲,還主動發動了周邊其他村子的人。
忙前忙後,總算收夠了兩千斤。
趙老兒眼睛尖,心思活,趁著這機會,讓村子裡的人多帶些山貨跟著他下山——核桃、板栗、香菇、木耳,能拿的都拿上。
他認識一個采購員,擔貨時打過交道,男人在一起就是胡吹自己那能乾的親戚朋友。
趙老兒又會說話,眼睛又有事,那人之前說過,看在楊老三的麵子上,山貨按正常價格收購,讓他們趕在年前送過去。
也幸好趙老兒帶了幾個人來幫忙,不然楊老爹都走不脫。
楊老娘死活不讓他走,坐在門檻上哭天搶地,罵他沒良心,罵他忘了本,出了門就不要媳婦,外麵指定有狐狸精,罵楊玉貞和楊老三不孝,幫著達達找狐狸精,不是個東西。
楊老爹向來在村裡、在家裡都表現得像個麵瓜,不愛出頭,悶不吭聲,誰都能拿捏幾句。
他被楊老娘罵慣了,換做以前,早就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就些服帖。
可這次,他縮在屋子裡,半天沒出聲,等到後半夜,趁著楊老娘睡熟了,推開門就往外走——他不打算再回來了。男人一旦一心撲著好日子,心是真的狠。
他和楊老娘本就是搭夥過日子,沒多少真感情。
就算有感情,能生出楊玉貞和楊老三這對敢闖敢拚的兒女,楊老爹的性子,也絕不是表麵看上去那樣的老好人。
以前是沒奔頭,沒前路,隻能縮著脖子,選最省心、最不惹麻煩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