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的山各家都有地,鄧大爺早幾年就已經給自己挑好了地方。
連墳地都挖好了。
是他自己一鋤頭一鋤頭挖出來的。
江澈披麻戴孝,手裡捧著鄧大爺的遺像。
柳婉清跟蘇酥也披著白麻布,一左一右跟在他後麵。
兩個女子眼眶通紅,淚跡未乾。
除了蘇酥,江澈跟柳婉清說起來也就剛認識鄧大爺,不談親情,連交情都算不上。
可此時心裡的難受,半點不在蘇酥之下。
娃兒們,快跑。
彆人見了青龍會,未戰先怯都是正常的。
鄧大爺不懂這些,可能正是因為自己無法誕生子嗣,老了也沒法逗樂子孫頤養天年,才對他們這些個上門探望的年輕人,視如己出。
這份質樸的老人感情,江澈是真有種厚重如山嶽的感覺,難以承受。
八仙抬棺登山。
嗩呐傳遍十裡。
黃紙漫天,哀哭戚戚。
隨著主持後事的人喊了聲落棺,江澈把遺像交到了蘇酥手中,然後跑過去雙手扶棺。
他沒動用任何武人的力量,純粹是靠著一把子肉身的力氣,幾乎一個人頂起了半邊棺材。
隨著棺木緩緩落下,八仙開始夯土,哭泣聲也越發哀傷了。
有受過鄧大爺恩惠的。
有平日裡跟鄧大爺關係不錯的老人家。
也有蘇酥跟柳婉清。
不遠處。
賈鎔帶著武安部的精銳站在那裡默然,既是默哀,也是觀禮。
顧淺溪帶著自己的徒弟沐嫣然,同樣在觀禮。
沐嫣然年紀不大,看著這悲戚的一幕,也有些受到感染,眼眶紅紅的。
“師父,我們要是早點趕到就好了......”
鄧大爺的屍身就是她送下山的。
到現在都還有些意難平。
要是早點趕來一會兒,鄧大爺或許就不會死了。
顧淺溪畢竟是先天強者,心智不至於這麼容易受到觸動,但也不太開心,摸了摸徒兒的腦袋,說道:“人生無常,總有意外。”
“這個叫江澈的,倒是心性不錯,難怪能成為金龍令使,還讓我們來保護。”
武人漠視生命,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何況還隻是個山村老人。
但江澈能夠做到這一步,或者說自降身份親自扶棺,以晚輩禮給一個普通老人送終,一般人確實放不下這個身段。
在顧淺溪眼裡,江澈如今還是金龍令使,這身份比各地武安部分部長,都還要高出一大截。
放在武人的規則世界中,這不就是人上人?
一個山村老人能抵得過什麼?
螻蟻爾。
天上金龍給地上螻蟻送終扶棺,怎麼聽都不像那麼回事兒。
偏又確有此事,親眼所見。
顧淺溪眼裡藏不住的欣賞之意。
沐嫣然抽了下小鼻子,說道:“我也覺得他人挺好的,話說賈叔叔說的那些,是真的嗎?他真的隻有十八歲?還在雲城弄出那麼多事情來?”
辦後事的時候,她們跟賈鎔待在一塊兒,小姑娘也聽賈鎔說起了江澈的一些事情。
這些東西,在武安部內不是秘密。
加上江澈如今成了金龍令使,那更是資料擺上案頭,看了又看。
賈鎔聽聞,走近兩步說道:“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此次過來,也是為了調查青龍會的蹤跡,隻是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
“估計這少年心裡頭,也難受得緊吧。”
“但也怪不了他,他已經考慮得很周到了,終究還是沒法料到所有。”
顧淺溪淡然道:“多少人都做不到他這個程度,他年紀輕輕能做到這些,已經遠超常人了。”
沐嫣然眨巴著大眼睛,嬰兒肥的可愛圓臉上也帶著幾分好奇,“師父,我們接下來要一直保護他嗎?”
顧淺溪微微頷首,“如果他還在此地的話,是這樣沒錯。”
武安部那位傳信給穀主,交代了此事。
她正好閒來無事,也想帶徒弟出來曆練一番,就接下了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