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國濤說要以後，許陽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過了兩三秒鐘，
“許陽啊，”鄭國濤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複雜，“你剛來，就捅了這麼大一個馬蜂窩。看來，有些人坐不住了。”他目光深邃地看向許陽，“你懷疑的方向，或許是對的。但你要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薑昆在紫陽擔任地方官員多年，關係網盤根錯節，而執法記錄儀這個問題，涉及的麵可能更廣，背後牽扯的利益……水深得很。”
許陽神色平靜：“鄭總，正因為水深，才更需要我們督察去蹚這條渾水。如果因為水深就畏縮不前，那要我們督察何用？”
鄭國濤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問道：“許陽，你年輕，有衝勁，破案能力突出，這些我都知道。但你要明白，省廳不是新區分局，這裡更講究規則、程序和……耐心。有時候，過剛易折。我聽說，你在分局時就得了個‘掃黑尖刀’的名號？”
許陽心中一動，明白這是鄭國濤在試探他的性格和態度，或許也在評估他這名氣背後的“水分”。他坦然回答：“名號都是虛的，破案抓人，守護公正，才是警察的本分。無論在分局還是省廳，這一點不會變。”
鄭國濤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好，你先回去，繼續你手頭的工作。失竊案的事情，調查組會繼續跟進。至於薑昆和執法記錄儀的問題……”他頓了頓，“暫時不要擴大範圍，注意保密。”
許陽應聲退出。他清楚，鄭國濤並未完全信任他，也未下定決心要深挖下去。這次的失竊事件，與其說是對方的攻擊，不如說是對許陽能力和決心的一次考驗，也是對鄭國濤本人立場的一次逼問。
接下來的幾天，督察總隊表麵恢複了平靜。李偉對許陽除了那天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以後，對待許陽的態度愈發的恭敬，但送來的文件更多是些程序性、事務性的工作，真正的核心案件，尤其是與薑昆和執法記錄儀相關的，仿佛被無形的手隔離在了許陽的視線之外。
許陽不動聲色，一麵高效處理著日常事務，一麵利用副總隊長的權限，在權限範圍內悄無聲息地繼續他的調查。許陽自己也清楚，現在他和鄭國濤都在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細”，許陽想要弄清楚檔案室的案件遺失這件事情是否有鄭國濤在背後推波助瀾，而鄭國濤則是對許陽的能力仍然持有懷疑態度。
但是許陽現在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從這檔案室發生這件事情以後，他便私下重點梳理了關於“安盾科技”這家公司的背景，發現其法人代表隻是一個傀儡，真正的控製人隱藏在一層複雜的股權結構之後，且與紫陽市的某些商貿公司有著密切的資金往來。
同時，他重新調閱了薑昆的履曆及其親屬關係，發現薑昆的妻弟名下有一家建材公司，近幾年的業務量突飛猛進，而其主要的客戶，竟大多是與“安盾科技”存在關聯的娛樂場所和地產項目。
一條若隱若現的利益鏈條開始浮現：薑昆可能利用職權，為特定娛樂場所提供保護，而這些場所則通過與其關聯的公司進行利益輸送，其中“安盾科技”可能扮演了利用技術手段為相關人員“掃清障礙”的角色。
然而，這些推斷缺乏直接證據。關鍵的人證、物證，似乎都被牢牢捂住。
就在許陽感到線索受阻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聯係了他——蓉城市局局長王長江。
電話裡，王長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但帶著一絲關切，“許陽，在省廳還適應嗎？”
“謝謝王局關心，正在逐步適應。”許陽眼含笑意的回答道。
王長江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他不隻是許陽的領導，更是許陽的長輩，對於許陽的關切，王長江的真心實意的。
“嗯，適應就好。”王長江頓了頓，語氣略顯深沉，“省廳環境複雜，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要盤根錯節。東坡市的案子，你做得很好，但也觸動了一些人。現在你到了更高的平台，要學會審時度勢，有時候，保護自己，也是為了更好地履行職責。”
許陽心中了然，王長江這是在提醒他，省廳的水深，以及他因東坡市案可能麵臨的潛在敵意。“我明白，王局。我會注意方式方法。”
“好，有什麼困難，可以直接向我彙報。畢竟你現在隻是作為蓉城的青年乾部交流到省廳去掛職鍛煉的。”王長江說完便掛了電話。
這通電話讓許陽更加確定，他目前麵臨的阻力，絕非僅僅來自紫陽市層麵，很可能在省廳內部，也有無形的力量在掣肘。
省廳督察總隊長辦公室。
“鄭總，通過這些天的觀察，我覺得許陽許副總應該不是那位的嫡係，反而他是因為某些原因被推到省廳來的。”
鄭國濤看著眼前一臉鄭重表情的男人，臉上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似乎他沒有想到眼前站著的男人會為許陽說話。
“李偉，你說說看，你通過這些天跟許陽的接觸，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鄭國濤的臉上掛著幾分饒有興致的表情出聲說道。
隻見李偉的臉上露出幾分思索之色，似乎是在組織語言自己的這位上司彙報自己對許陽的所見所聞。
“做事沉穩、乾脆、老練”，李偉在簡短的說完這六個字以後，臉上露出幾分遲疑的表情，隨後臉上帶著幾分認真的表情出聲說道，“我懷疑許陽其實已經知道檔案室的事情，是我們放出來的煙霧彈了，而且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三天了，薑昆和咱們省廳裡的那位也沒有收到任何的風聲。我覺得許陽應該不是那邊派來幫助他們的人。”
“嗬嗬”，鄭國濤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李偉，你當督察這麼多年了，你應該明白，我們的這個職位決定了我們在同行裡麵不會有什麼朋友，而且眼見不一定為實。”
“這樣吧，你去叫許陽再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他要是問你什麼事情，你就說是我關心他這位年輕的領導是否適應這個崗位。”
在鄭國濤說完這句話以後，李偉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李偉知道，這是自己的這位老領導對許陽的最後一次試探，隻要能確定許陽是一把鋒利無匹的刀，那他的這位老領導很樂意讓這柄“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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