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朱勇早已察覺不妙。
幾日前的偵騎回報、草原上的鷹影,乃至今晨瓦剌的“後撤”,都仿佛一場布得滴水不漏的陷阱。
他神情凝重地望著敵軍動向,當發現那層層疊疊的騎兵潮水奔湧而來時,心頭猛然一緊。
朱勇沒有時間咒罵,也沒有時間猶豫,狠狠一揮手中佩劍,怒吼道:
“後軍隨我迎敵,保護陛下!列陣,拒馬成行,火槍待發,長戈列前!”
“遵命!”
五軍營兩萬精銳應聲而動,整齊有力地列陣於土木堡後方。
他們雖是步卒,但自成營訓練以來,便已磨礪多年,作戰素養遠勝尋常邊軍。
儘管已疲於奔波一日,但在朱勇帶領下,無一人後退。
就在這時,朱祁鎮也終於看清遠方的異動,望著那數不清的黑影像潮水般撲來,他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他們……怎麼又殺回來了?”
皇帝瞠目結舌,喃喃自語。
王振慌張撲至朱祁鎮身邊,尖聲喊叫:“陛下!敵軍不講武德,反撲而來,我們要怎麼辦啊?要不要談判,要不要傳信?”
朱祁鎮臉色蒼白,嘴唇顫抖。
此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靖康恥》的字樣,耳畔回響著金兵鐵蹄踏入汴梁城的哀號。
朱祁鎮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永樂,不是太祖,也不是父皇宣宗!
自己隻是一個尚未真正成長的皇帝!
而現在,他正麵臨著身死國辱的危機。
“朕絕不能被俘!”
朱祁鎮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陡然躍上馬背,手扶馬鞍,臉色猙獰地咆哮道:“傳令親軍,全體護駕隨朕突圍,直奔懷來城!”
幾百名親兵立刻響應,這是明軍中最後的騎兵,也是皇帝唯一的生路。
戰馬嘶鳴間,塵土飛揚,朱祁鎮帶著護衛倉皇南奔,撕開中軍陣列,疾馳而去。
望著那飛揚的黃塵與皇帝遠去的背影,朱勇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盔甲緊了緊。
他知道,自己已無退路,唯有死守,才有可能換得天子的生機。
“弓弩待發!前排盾陣,穩住!火槍放低,待我號令!”
朱勇聲如洪鐘,穿透戰鼓與嘶吼,激勵著將士士氣。
士兵們眼神堅定,在指揮下迅速組成“三段擊”陣型。
拒馬已列,盾牆已成,燧發槍與神臂弓錯落排開,槍聲與箭雨交織而出。
第一波瓦剌騎兵猛地撞上來,卻被排槍打得人仰馬翻。
箭矢飛來如蝗,明軍以盾列阻擋,死傷雖有,但陣腳未亂。
朱勇率中軍親自衝鋒,以刀盾兵攔下突破口,浴血奮戰於刀鋒之上。
一騎瓦剌將領衝至前陣,揮刀劈下,被朱勇反手砍落馬下。
他披甲執戟,渾身是血,依然咬牙死守。
因為在他的身後,是大明的皇帝,是萬裡江山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