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咖啡館巨大的落地窗,灑下一片溫暖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慵懶的爵士樂和濃鬱的咖啡香氣。
靠窗的位置,劍無塵依舊是那副平平無奇的中年大叔模樣,靜靜地攪動著麵前的美式咖啡。
他內心古井無波。
“此地雖靈氣稀薄,倒也算得上清淨。不知那位凡人女子,今日又想從在下這裡探尋些什麼。”
下午三點整,風鈴輕響,蘇月如約而至。她今日換上了一身乾練的米色風衣,高馬尾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眼神比上次更加銳利和堅定。
她徑直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如炬,直刺對麵那張平凡的臉。
“劍先生,”蘇月的聲音清冷而直接,“我們又見麵了。”
劍無塵緩緩抬起頭,那雙屬於中年人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與平和,他微微頷首,聲音沙啞而沉穩:“原來是蘇小姐。不知閣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一個“閣下”,讓蘇月準備好的滿腹話語都微微一滯。這個詞從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卻又奇異地和他那份超然的鎮定感融合在了一起。
她壓下心中的異樣感,身體微微前傾,開門見山:“我不相信巧合。我隻想知道,那天在凶宅,你為什麼能那麼平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劍無塵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仿佛在認真思考蘇月的問題。
“凡人總是執著於表象。那宅中不過是些許怨氣凝結的陰物,於在下而言,與路邊塵埃無異,何來驚懼之說?”
他心中念頭閃過,口中卻是一派茫然之態:“平靜麼?在下……我隻是覺得,那房子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或許是在下天生膽子比較大,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太敏感吧。”
他巧妙地將“在下”二字在出口前改成了“我”,但那瞬間的停頓,還是被敏銳的蘇月捕捉到了。
“沒什麼特彆?”蘇月冷笑一聲,“一座死了十幾個人的十年凶宅,在你口中竟是‘沒什麼特彆’?那被雷劈成飛灰,在你看來,是不是也隻是尋常天氣?”
麵對蘇月的步步緊逼,劍無塵端起咖啡,輕呷一口,姿態依舊從容不迫。
“天道昭彰,因果報應,此乃定數。那陰物盤踞日久,孽債纏身,引來一絲天地之力的清算,本就是理所應當。與爾等言說,亦是徒勞。”
他放下咖啡杯,看著蘇月,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蘇小姐,這世間之事,很多時候確實難以解釋。在下也隻是一個運氣比較好的普通人罷了,恰好在雷雨天前去過那裡,僅此而已。閣下若是非要將此事與在下聯係起來,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他這番話,半文半白,既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疏遠。那種刻意保持的低調,與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古風言辭,形成了一種強烈的矛盾感,讓蘇月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測。
“你的直播,我看過很多遍。”蘇月死死地盯著他,“你表現得像個笨拙的新人,但你現在坐在這裡,言談舉止間透露出的鎮定,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中年大叔該有的!”
劍無塵聞言,隻是淡淡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看透世情的滄桑。
“蘇小姐過譽了。人至中年,為生活所累,許多事情早已看淡。心中無有波瀾,自然也就顯得鎮定了些。”他緩緩說道,“或許,在閣下眼中所謂的鎮定,於在下而言,不過是麻木罷了。”
一番話,將所有超凡脫俗都歸於了“中年人的麻木與滄桑”。
蘇月再次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她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無論她投下多大的石子,都隻能聽見一聲輕響,然後便被那無邊的幽深所吞沒,再無回音。
她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這個男人,滴水不漏。
蘇月被他那番“中年麻木”的言論堵得啞口無言。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從另一個角度切入。
“好,我們可以不談這個。但你的說話方式……很奇怪。”蘇月的美眸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在下’、‘閣下’,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沒人這麼說話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劍無塵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仿佛被揭穿了秘密的、恰到好處的尷尬。他端起咖啡,目光似乎飄向了窗外,帶著幾分追憶。
“此事……說來話長。”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遙遠的氣息,“在下自幼便在山中修行,不常與外界接觸,亦不曾問過世事。言談舉止,皆是師門所授,早已習慣,一時難以更改。讓閣下見笑了。”
山中修行?不問世事?
這幾個字眼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蘇月腦中的迷霧!
原來如此!她終於明白了!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中年大叔,他是一位真正的、隱世修行的高人!是道士?還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古老門派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