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曦光,穿透薄霧,溫柔地灑在靜謐的湖麵上,為萬物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輪廓。鳥鳴聲清脆,喚醒了沉睡的城市。
這是一個尋常的、美麗的早晨。
對於蜷縮在劍無塵身側的淩一菲而言,這卻是她生命中最不尋常,也最不美麗的一個早晨。
意識從甜蜜的混沌中緩緩上浮,首先感知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溫暖。那是一種堅實、可靠、仿佛能抵禦世界所有風雨的觸感。她舒服地喟歎了一聲,下意識地蹭了蹭,將臉頰埋得更深。
等等……
這觸感……似乎不太對勁。
這不是她那張柔軟昂貴的定製大床。
淩一菲的眼睫毛顫了顫,終於費力地睜開了雙眼。
視線還有些模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淨的、毫無褶皺的白色衣料,其上紋理古樸,隱約間似乎有流光閃爍。
她的大腦宕機了三秒鐘。
然後,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旋轉餐廳的晚餐,湖邊的漫步,他入定時的神聖側影,以及……自己那無法抑製的困意和鬼使神差的舉動。
轟——!!!
仿佛有一道天雷,精準無誤地劈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她……她枕著男神的腿,睡了一整夜?!
淩一菲的身體瞬間僵硬如石,連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臉頰緊貼著他大腿的溫熱,那是一種透過衣料傳遞而來的、屬於他身體的溫度。
這個認知,讓她的大腦徹底化為一片空白的漿糊。
完了……
冒犯神隻,罪該萬死!
然而,真正的絕望,還在後麵。
當她試圖以最輕、最不驚動他的方式挪開自己的腦袋時,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
不,更準確地說,是她的雙腿,感覺有些異樣。
她僵硬地、一點一點地低下頭。
然後,她看到了讓她畢生難忘,羞憤到想立刻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再用混凝土封死的一幕。
她那雙穿著月白色長裙、修長筆直的迷人雙腿,不知在何時,早已不安分地、毫無儀態地,橫搭在了劍無塵盤坐的雙腿之上。因為睡姿的緣故,優雅的裙擺向上滑落,露出了大片光潔如玉的小腿,甚至……在那裙擺的陰影深處,一抹嬌俏的、帶著蕾絲花邊的粉紅色,若隱若現。
是她最喜歡的那條粉紅色小內內。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淩一菲在心中發出了足以掀翻整個地球的無聲尖叫。
她的臉頰,在一秒鐘內,從白皙到粉紅,再到滾燙的緋紅,最後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那溫度,恐怕足以將一顆雞蛋當場煎熟。
她看到了嗎?男神他……他看到了嗎?
他一夜未睡,就這麼……看著自己這副不知廉恥的模樣?
這已經不是冒犯了,這是褻瀆!是玷汙!
就在淩一菲羞憤欲絕,感覺自己即將要因為大腦過度充血而當場去世的時候,一個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你醒了。”
!!!
淩一菲渾身一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猛地抬起頭。
正對上那雙比星空更深邃,比玄冰更沉靜的眸子。
那雙眼睛裡,沒有她想象中的任何情緒。沒有厭惡,沒有鄙夷,沒有戲謔,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有的,隻是一片純粹的、不含雜質的平靜。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個衣衫不整、睡姿不雅的絕色女子,而是一片雲,一滴露,一塊石頭。
他……他真的什麼都不在意。
這個認知,讓淩一菲那顆快要爆炸的心臟,奇異地平複了一絲。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無地自容的羞恥。她手忙腳亂地想把腿收回來,卻因為動作太急,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狼狽地從他腿上滾了下來,摔在了草地上。
“嘶……”她吃痛地哼了一聲,也顧不上疼,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的裙擺,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進草地裡。
她不敢看他,通紅的臉幾乎要燒起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劍無塵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沒有伸手去扶,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於他這種存在而言,睡眠本就是無意義之事,一夜入定,與一瞬無異。
“要不去吃早飯?”他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
淩一菲聞言,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的囚犯,把頭點得像個撥浪鼓一樣,卻依舊不敢抬頭看他。
這個在網絡世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能讓無數金融巨鱷、政界要員聞風喪膽的智慧女神,此刻,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卑微又狼狽。
接下來的幾天,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循環。
劍無塵似乎真的無事可做。他像一個初臨此世的旅者,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保持著一種疏離的觀察。他會漫無目的地遊走,穿過城市的鋼筋森林,走過古樸的老街小巷,或是在某個無人的公園裡,靜坐一個下午。
而淩一菲,則成了他最忠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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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所有的工作、會議、數據攻防,全都被她拋之腦後。她的個人終端,那個能攪動世界風雲的超級服務器,徹底進入了休眠狀態。
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陪在他身邊更重要。
她看著他駐足於博物館的古劍展台前,目光在那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劍上停留了許久。她便立刻動用權限,聯係上博物館館長,以捐贈一座全新科技館為代價,換取了那柄劍的所有權,隻為能將它送到他麵前。然而,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凡鐵罷了”,便再未多看。
她看著他在街角書店,翻閱一本關於天體物理的科普讀物。她便連夜入侵了國家航天局的數據庫,將最前沿的宇宙探測數據打包,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呈現在他麵前。他看完了,評價道:“管中窺豹,坐井觀天。”
她為他尋來世間最美味的食物,為他找來最奢華的居所,為他獻上她所能擁有的一切。
他全盤接受,卻又毫不在意。
淩一菲漸漸習慣了這種模式。她不再試圖用這些凡俗之物去取悅他,隻是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她發現,自己漸漸沉溺於這種陪伴。
陽光下,她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影子,心中便會湧起無儘的甜蜜。她有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好幾次,她的手都抬起了一半,想要去牽住那隻垂在他身側、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
但她終究不敢。
她怕自己的觸碰,會玷汙這份神聖。
她幸福得如同活在夢裡,但在這極致的幸福之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也開始如影隨形。